四人挥舞着兵器横冲直撞,白白折腾出了一身汗,却连宋歆一片衣袖都碰不到,自己反而被菜刀剐了满身伤口,好在刀口钝,看起来鲜血淋漓,其实只受了些皮外伤。
“妖女!这肯定是妖女!”刀疤脸气急败坏道:“这么诡异的身法,我不信是人能做到的。”
“咱们先退出去,再放火烧死这个妖女。”
他们都已体力不支,虽然心有不甘,可再无战力,于是四人且战且退,慢慢靠近了门口。
宋歆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任他们退了出去。
而此时屋外,梁钱看着眼前四个满身鲜血的几个子侄后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再一次望向黑漆漆的门口,眼前的黑一阵阵漫延,叫他脑子昏沉,一下栽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叔,叔您节哀,保重身体啊。宝哥他,我们兄弟几个都给您当儿子,给您养老送终。”刀疤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梁钱,悲声道:“那妖女不知使的什么邪门功法,眼看着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打不着她……我们几个无能,对不起宝哥,不能手刃了她。”
“不怪你们,”梁钱长叹一声,似乎在一瞬间垂垂老矣,道:“她连齐柳海都能整死,你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小鬼又怎么是她的对手。”
“怪我,我该拦着你们的。”
“叔,咱们放火烧死那个小妖女,给宝哥报仇!”刀疤此言一出,就遭到了反对。
“你想的什么馊主意,一把火下去,那不把鱼都烧死了,这一年没脱手的鱼啊!”
那人对梁宝的死也是唏嘘不已,可牵扯到自身利益时,半点亏都吃不得,痛声嚷道:“咱们这一年,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起早贪黑,岂不是要猴子捞月亮,白忙一场。”
大家议论纷纷,虽然都满心不愿,却再没人好意思提出拒绝,毕竟领头老大哥梁钱的儿子就眼睁睁折在了里头,若不让老梁出这口恶气,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刀疤你有没有良心,”最早发难那人眼珠一转,又骂了起来:“你从小和宝儿一块长大,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他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有。”
“宝儿现在就在那屋里躺着,你说放火,”那人声音抬高,尖锐无比:“你这是要他尸骨无存啊!”
他骂着吼着,抬手假装抹泪:“尸骨无存还不算,你这是要他灰飞烟灭啊,你心最毒,数你最坏,宝儿活着的时候,你没把他带出来,现在死了,连入土为安都不成。”
“你是何居心啊!”
这些算是捅了马蜂窝,大家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老梁头是最早带着他们干鱼塘生意的,这些年积攒了万贯家财,都是给儿子梁宝攒的,如今,梁宝死了。
他攒的那些钱财,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屋内,宋歆一直注意着屋外的动静,在听到放火的时候,不由心中咯噔一下。她哪里想到的这些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要放火,活活烧死满屋的人。
这屋里还有三四十个小孩子,因为怕被误伤,宋歆把他们都抱到了最后一间房安置,可现在,若是火真的着起来,他们困在最后,跑都没处跑。
于是,她赶忙往回跑,抱着夹着,把孩子们转移到了最打头的那个屋子,这里最通风也最冷,寒风中夹杂清晰的争辩声,吹入屋里。
“叔,你这话说得太诛心,我刀疤,我……现在就进去,我没护好宝哥,我把这条命赔给他!”
说罢,他果真又拿起了镰刀,他这时满身伤口还流着血,一身的血腥味,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豁出性命,也要把仇人带入地狱。
“放火。”梁钱伸手,从身后拽住了他。
“老梁!”
“我说放火。”
他最后回头,看向门口,一门之隔,他连儿子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她站在门口阴影里,一张脸阴晴难辨。随后,迈步一步一步,自屋里走了出来。
众人的心都随之颤抖,下意识盯紧了她,大气也不敢出。
眼前此人,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杏眼桃腮,雪肤乌发,穿着件月白短袄,下着石青色马面裙,虽未施粉黛,通身气派,不似凡人。
这可和众人想象中的夜叉婆妖女形象大相径庭。
待他们仔细一看,看见被她拎在手上犹在滴血的菜刀时,这才回过神来,背后一凉,都被吓得倒退。
“不必放火,我出来了。”
宋歆把刀子紧握,看向这些手持耕具铁器的佃户们,开口问道:“是哪一个刚才要找我拼命的出来吧。”
刀疤脸闻言看向她,却没有上前,而是给其他人递眼色。现在人多势众傻子才会选择单挑呢!
周围众人收到他的眼神儿心领神会,都握紧了手中武器蓄势待发。
不等他们一起攻上来,宋歆先动了,她健步如飞,转眼间就凑到了刀疤脸近前,没有丝毫犹豫地把菜刀架到了他的脖颈上。
“要是还想让留着他的命,”宋歆一顿,菜刀又凑近了几寸,抵着他脖子上的皮肉道:“就都给我退下去。再准备一架马车。”
“你们可别想搞什么小动作,这人的命可就捏在我的手中。若我不好过,他会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