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煞有介事,
“另外,跟大人直说了吧,令夫人身上也有问题。”
顾晔笑了,他拍拍道长的肩膀,意有所指:
“如果你真的会观气的话,其实应该发现,不只是他有问题,我也有问题,包括你,也是有大问题的。”
道长呆了呆,被顾晔这番话给唬住了。
趁着人呆愣的那会儿功夫,顾晔赶紧走了,免得又被道长拉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
进宫之后,顾晔将手里的画递给了大公主。
大公主依旧是一身红衣,她本来喜滋滋地接下画卷,可是等一打开之后,她的脸就僵了——
原因很简单,画上的那个人,不是她。
小太监见大公主脸色有异,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立刻对着顾晔就吼道:
“你大胆!你怎敢画别人的脸?”
大公主将画卷往桌子上一摊,直接梨花带雨:
“顾大人,这是为了表明你和顾夫人伉俪情深吗?”
顾晔:“……”
不,他只是让慕云果帮他作弊,但是没想到慕云果直接把他女装照给画上去了。
见顾晔不出声否认,大公主哭得更是凄惨:
“顾大人,你真心的体会不到本宫的心意吗?”
小太监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顾晔歪歪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朝大公主拱拱手:
“臣愿意去见陛下。”
如果说幻境里面最安全的身份,那肯定是皇帝,那照此逻辑,皇帝就是方医生的可能性极大。
大公主一愣,她可能没想到顾晔那么杠,情愿去死都不愿意画她,这是嫌弃她丑吗?
于是,大公主哭闹起来,当着顾晔的面,她直接开始摔东西,并让小太监把顾晔赶出去。
五分钟后,顾晔站在大公主的寝宫门口神清气爽,而他的身后,还有着大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叫:
“本宫要杀了她!!!”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漏洞很大。”
顾晔抬起头,看向了蓝色的天空,喃喃自语。
他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都没能见到这个京都里面所谓的“皇帝”,是幻境里面没有皇帝,还是方医生就是皇帝?
由于惹怒了大公主,顾晔只好徒步走出宫去,而走了没多久,他就遇上了一个侍卫装扮的人,在他面前站定:
“太子想见你。”
顾晔歪了歪头,表示不见。
“那大人是想先睡一觉再见太子呢?还是想被奴扛着去见太子呢?”
侍卫不卑不亢。
顾晔沉默了一会儿,示意道:
“带路吧。”
侍卫领命,在前方带路。
顾晔跟在侍卫后面,他忽然冷不定地问道:
“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侍卫不答,只是头垂得更低了。
“你们不对你们生活的世界好奇吗?”
顾晔循循善诱,他十分有耐心,这种蛊惑的能力,不知道是他真的是天生擅长,还是因为是魅魔的种族天赋,
“你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吗?你记得你的名字是什么吗?你还记得一年前,你跟哪一些人说过话吗?”
侍卫的身影僵硬了一点。
顾晔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你效忠于太子吗?太子究竟是何时当上太子的呢?他喜欢什么呢?除了太子以外,你见过皇宫里面其他人吗?你觉得皇宫里面就只有几个人吗?”
在高墙组成的长长走廊里面,顾晔的话又轻又柔,但是每一个字,都仿若落入玉碟里面的雨滴,打得人听着心里一跳。
侍卫的脚步缓慢了许多。
顾晔跟在他身后,脚步也放缓了许多,他也不在乎没有回应,而是像感慨一般,说道:
“我曾经遇到过一些人,这些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要干什么,但是有一天,他们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面,要求我做这做那。
只要我的行为稍微有一点不顺他们的心意,他们就会有各种办法把我‘矫正’过来。”
侍卫的呼吸重了很多,开始不稳。
“我觉得奇怪,就特意关注他们。”
顾晔继续说道,
“真奇怪,他们在我的面前,所有的性格都是伪造的,所有的话语都是精心设计的,他们真实的性格自负又偏激,却要求我以真实的面目,‘爱’上他们。”
“我‘爱’得了他们吗?就算是‘爱’,也是爱着他们表演出来的性格吧?”
顾晔自言自语,
“等‘爱’上他们表演出的性格后,他们又会残忍地用各种方法把我拽下地狱。”
他抬起头,微笑着质问前面的侍卫: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只是一群人渣,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对不对?”
前面的侍卫猛地转过头,他掐住顾晔的脖子,把顾晔抵在墙上,咬牙切齿地低吼:
“不要再说了。”
顾晔背靠在墙上,刚才那一击让他的头撞上来墙壁,他不由得对侍卫抱怨来一句:
“你弄痛我了。”
但是等抬眼看过去,顾晔发现,面前面容清秀的侍卫,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你为什么哭了?”
顾晔看了片刻,伸手擦去侍卫脸上的泪水,他看着面前的侍卫,眼神里面有着怜惜,他轻轻柔柔地问道,丝毫不管自己脖子上的手,问,
“你果然……是有记忆的吧?”
侍卫的脸是冰凉的,他感受着脸上唯一一点暖意,在那一刻,他松开手,跪在顾晔面前,崩溃大哭。
顾晔看着面前的小侍卫哭泣,他怜悯地看着侍卫,最后伸手摸着侍卫的头,一下又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等面前这个可怜人,尽情地释放内心的压抑。
他早就注意到了,太子身边的这个小侍卫,不同寻常。
或许是有在游戏里面装NPC的经验,在与太子身边的这个小侍卫对视的那一刻,顾晔竟然察觉到了面前的小侍卫隐藏极深的感情。
在侍卫涣散无光的黑色瞳孔里面,压抑着无数嘶吼的情感,或许是有爱的,但现在,绝对是恨大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