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季默的埋头苦读中一滑而过,很快到了县试当日,考生黎明前就必须到考场外排队等候点名入场。
季默想不起上一次起这么早是什么时候了,顶着一张阴沉的脸站在队伍末尾,耳旁是周宏熙紧张的念念叨叨:“逃得过高考,逃不过可科举,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听得烦,没事做默背起白苍梧这些天给他归纳的知识点。没想到白苍梧此人看起来跟“古道热肠”之类的词完全没关系,却尽心到这地步,季默自问是做不到对关系一般的人这么上心的。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旦带上怀疑的心情,就不难发现白苍梧看他时目光不经意间透出的探究之意,加上黎修成先前的那番话,季默姑且当他是嗅到同类的味道了,才对他表现出亲近结交的意思。但假如白苍梧是抱着想跟他发展点什么的心思,那就算了,被这个人黑幽幽的眼眸一瞅,季默心里莫名的有点不舒服,好像他背后存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二人全身上下都被搜了一遍,确认没夹带小抄,才被放进去。季默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科举的场景,轮到自己亲身上阵觉得还挺新鲜。
旁边周宏熙面色都白了,抖抖索索道:“修齐,怎、怎么办,我有考前恐惧症,想上茅厕……”
季默有点嫌弃地斜眼瞅他,微微摇头。
县试作为童生试的第一场,考题不会不难,话虽如此,但通常每次都要刷下一半的人数,像季默周宏熙这样没有基础只靠临时抱佛脚的就属于危险对象。每个考生独自占据一个极小的单间,门口横着一块木板当案桌,坐下后转个身都难,季默已经不想吐槽,把手指搓热后,给毛笔蘸上墨汁,略作思考便低头书写。
县试考三场,每日一场,一日两餐,还只能吃考场提供的白水馒头咸菜,三天过完,季默感觉肠胃里的油水被刮了一遍,嘴里淡出鸟来。
周宏熙脚步虚浮地步出考场,身子摇摇晃晃随风欲倒,像他这样的考生并不少见,因此也不算特别引人注意,季默扶着他,别叫他真倒下了。直到身后完全望不见考场的影子,周宏熙才恢复正常。
“没事了,我这是心理作用,被吓的,一出考场就好了,哈哈哈。”
季默:……
“答题的时候我手一直抖啊,墨水差点滴在纸上了,你有没有?”
季默:……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跟你一样?
翌日,彻底复活的周宏熙约上季默和白苍梧下馆子,点了油光红亮的红烧肉大快朵颐。其实在大梁讲究些的人家是不吃猪肉的,认为猪肉脏,只有下等人才吃,而季默三人因为某种共同的原因不在乎这个,反而吃得挺香。
“这酒没味。”周宏熙拿起酒壶,给季默和白苍梧满上,“我们那……我以前喝过一种麦酒,酷暑时冰镇一下取出来痛饮,冰凉爽口,特别过瘾。”
白苍梧微撩了下眼皮看了看他。
满足过口腹之欲,周宏熙意犹未尽还想续摊,提出去花街一逛,季默当下就要回去,却被他揽住肩膀不让走。
“去吧,去吧,那儿的姑娘个个美貌如花温柔似水,修齐兄不想见识一下吗?”周宏熙眯眯笑着有点儿猥琐。
季默拂掉他的手,转身时没防备撞到一人,抬眼一看,竟还是熟人——王堂越。
“真是巧了,在这碰见三位,在下正欲往安乐街去,三位无事的话不如一块?”
“好,好!”周宏熙兴致高昂,一口答应。
王堂越本来随口相邀,一听有人应和,登时来劲了,和周宏熙一起好说歹说将季默和白苍梧也拉了过去。
“潇湘楼里的姑娘虽不是最美貌的,才艺却是最好,婉儿姑娘也在此。”王堂越识途老马一般将他们带到一家花楼里,老鸨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
“王妈妈,请唤婉儿姑娘来。”
老鸨露出为难的神色:“真是对不住,婉儿昨个吹了风,一早醒来就感头痛,到现在也没好,是见不成贵客了。”
王堂越有点扫兴:“这样,那青梅呢?你可别说她也不能见客。另外,再叫几人过来跳舞。”
“是,是。”
老鸨陪笑着退出去,过了一会,有仆人进来上酒菜糕点,随后一女子怀抱琵琶领一队乐师舞女入内,正是上次见过的婉儿。
“婉儿姑娘不是身体不适吗?”王堂越问道。他细看婉儿脸色的确有丝苍白,老鸨所言不是谎话,心里那点不舒服便消散了。
“不过小头痛罢了,吃了大夫开的药已好多了,听妈妈说诸位公子来了,婉儿自然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