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恩霈脸上的妆容晕得厉害,整个人看上去肮脏凌乱,狼狈至极。
沈幼琪微蹙着眉头后退了一步,时恩霈抬眸看见是她,瞬间清醒了半分。
“沈小姐,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沈幼琪听见时恩霈的声音,不禁呆滞了片刻,她以前的声音轻柔婉转,说是宅男最喜欢的声音也不为过,但是此刻沙哑得像是老妪。
只是时恩霈是她人生中最讨厌的人,她再同情心泛滥,也不会用在她身上,于是冷漠地绕开她。
时恩霈又踉跄地挡在她面前,眸底尽是讥讽的笑,说道:“我们两个就像所有的童话故事结局一样,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人,你终究还是跟他一起,而我落到了如此凄惨的下场不是吗?”
沈幼琪面对时恩霈就会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曾经她看着顾之岑如何地荣宠着她,满足她所有无理的要求,而对自己视而不见,后来又因为她使了手段,最终让她对顾之岑死了心,伤心欲绝了那么多年。
现在时恩霈竟然还要求她帮忙?是觉得她是圣母玛利亚吗?
今天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甚至想到顾之岑也在这里,对他也有了迁怒之意。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时恩霈笑得冷淡,“你看见的是他当初如何宠我,可是我经历了什么,你又知道吗?我被他当□□一样的送到各色男人床上时,你呢?你大小姐的自尊心受创了,有父母疼爱,有朋友安慰,依然活在云端,每当他给你气了,惹你伤心了,他的脾气就变得乖张暴戾,看见我就会多厌恶一分,而我的下场只会更惨,他的喜怒哀乐全掌控在你的手心,你说我们谁比较幸运?”
沈幼琪面色微微泛白,她记起顾之岑当时轻描淡写地说时恩霈就是一件商品,他花钱捧她,她替他办事。
纵然料到了可能是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可是听着时恩霈这个当事人说出来,还是有所震撼。
“你看见我们开房那次,正是我的排卵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受孕,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可是我已经没了退路,那是我孤注一掷的选择,我只能紧紧抓住这对于我来说最后的救命稻草,来跟他谈判,可是他的意志力真够强的,据卖药给我的人说,这是黑市上最烈性的药了,他在关键时刻还能及时踩刹车。”
“那你引我去干嘛?不怕我阻碍你们吗?”
“我自然算好了时间,我真的很恨你,很想看见你崩溃的模样。”
“那恭喜你成功了。”
“成功?”时恩霈双眸深处全是惨烈的笑,“你知道他如何惩罚我吗?我接下来一个月就如同活在炼狱中,我给他下药,他就每天吩咐人给我喂药,将我丢在乞丐堆里,任由那些肮脏的男人亵玩,我第二个月就怀孕了,怀了不知道是哪个乞丐的孩子,而且他还不准我有打胎的念头,让人二十四小时严加看管着我。”
沈幼琪的牙齿紧咬着下唇,嫣红的嘴唇被咬得发白,她从小娇生惯养,没经历过社会的阴暗面,时恩霈所阐述的事情对于她而言算是骇人听闻。
“后来我终于偷跑了出来,可是我不甘啊,于是拜托朋友伪造了假的亲子鉴定报告,成功逼走了你,这也使得那个胜券在握的男人彻底崩溃,我呢,成了最下等的鸡,终于随着时间的过去,我被他遗忘了,可是我费了这么大的努力才能重新回到镜头前,现在又毁了。”
沈幼琪的眸底情绪复杂,她无法感同身受一个女子如此惨烈的经历,觉得她的确有点可怜,但是又冷漠得觉得她这一切也是咎由自取,她为了利益,将自己卖给了顾之岑,又不满足得到的,贪婪地想要更多,触及了顾之岑的底线。
“你告诉我这些目的是什么?”
“我让你认清他的真面目啊,最好你们能一拍两散,我也算是报复了他。”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清楚他的这一面?”
顾之岑本就不是良善之人,他从未掩饰过,他的经历注定了他血液里的冷漠无情。
时恩霈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延伸开一圈黑色的痕迹,她无所谓地笑笑:“那你们可真配。”
沈幼琪眉头蹙紧,不耐地开口:“你如果阴阳怪气的,就为了说这些,我知道了,麻烦让让。”
“沈小姐。”时恩霈立即收敛起了那些讥讽,露出哀戚的神情,“我们三个人的纠葛,你不是最惨的人,你如今赢得了一切,这个圈子的人全是看人下菜,你的好姐妹成了傅柏业的妻子,顾之岑又这么高调地追求你,而身为你们两个眼中钉的我,自然成了他人讨好你们的工具,像这样陪酒的局,我一天要参加几个,我没再给你添堵,只想安分地养活自己跟家人,我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难道还不够吗?”
沈幼琪的指尖缓缓地嵌入掌心,看着时恩霈那张完全不复当年的脸,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她抿着嘴唇看着局促不安的时恩霈,只是时恩霈始终闪躲着她的眼神,不禁让人觉得她内心很虚,沈幼琪淡然地开口:“可是时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跟苏亦凝勾搭在一起时,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安分啊。”
时恩霈面色僵住,艰难地回应:“我承认我当时的确动过一些歪心思,可是我就如同一只随意踩踏的蝼蚁,没对你们造成任何实际上的威胁。”
沈幼琪凉薄地笑了笑:“那并不是你动歪心思的借口,想做做不到跟不想做是不同的概念。”
时恩霈眸色骤然变得凌厉,愤恨地盯着沈幼琪,冷声说道:“看来沈小姐也是铁石心肠。”
“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个宽容的人?”
“行了,我知道了,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
时恩霈进了单间,又开始呕吐起来,那一道道刺耳的声音穿透沈幼琪的耳膜,让她很难受。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不近人情,像个刽子手。
沈幼琪回到独立包间时,顾之岑已经在了,他一下子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神情微敛,还未开口发问,她自己先说了:“我在洗手间遇见了时恩霈。”
时恩霈这三个字是沈幼琪心上的一根刺,也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道沟。
仿佛这阵子的努力都毁于一旦般,顾之岑有一点点泄气,扯了扯嘴角说道:“看来你现在没胃口了。”
“你送我回家吧,我把衣服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