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院里添了人丁的消息很快便在宫中传遍了,虽然不是期待许久的嫡出,但对于长孙,熹妃也是打心底里喜欢的,当即便让人寻了不少那样年纪的小孩儿需用的东西,又给他额娘添了两样补品绸缎的赏赐,命人送到了富察氏处。
小阿哥的洗三礼办的还算热闹,皇后皇帝虽没亲至,却也命人送了小如意、小锞子来给小阿哥添盆,倒是一些和熹妃交好的嫔妃到了,熹妃也亲自过来了,五福晋瞧着院里热闹的样子,便一直陪在衍春身边,唯恐她心中不快。
衍春轻笑一声,知道这是她的心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你放心,我还没这样脆弱的。”
五福晋闻言心中愈发沉重了,看了看衍春不小的肚子,心中轻叹一声,然后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
衍春对五福晋心中想着什么心知肚明,心中感叹一声,知道多说无益,也只能笑了。
五阿哥屋里的章佳氏穿着一件桃红夹袄,发髻上簪着桃花簪,春风得意地去看富察氏,她与富察氏是自小相识的,有几分面子情,只是互相都有些看不起,此时富察氏生了孩子,她心中本是有几分不乐意的,但是见了富察氏面色惨白的样子又觉着心里好受。
富察氏笑着应付了她暗里含酸又带着嫉恨的恭贺,只是笑眯眯地伸手抻了抻身上穿着的绣西府海棠的海棠红绵纱袄子,笑道:“这上等绵纱做出来的袄子,果然与旁的不同,最是轻软细密。”
又往枕头上靠了靠,伸手在那精美的刺绣上缓缓划过,眉眼间仍旧带着几分令章佳氏心中恼恨的笑意,“这做枕头的料子,最是柔软透气不过,听说乃是江宁特产,我们爷快马加鞭地让人送回来了,可就做了这个枕头。”
章佳氏狠狠攥着柔软的绣帕,良久,扯起一抹艰难的笑意,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笑道:“是妹妹好命,坏了这孩子也不折腾,倒不似姐姐,怀胎之时面容憔悴的哦,简直是让人心疼死了。”
富察氏被她一说,再想想早起镜子里女人面如枯槁的样子,也是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一面冷笑一声,道:“我儿可是爷膝下的长子,也是如今这孙辈的长兄,我可就盼着章佳妹妹能给我儿添个妹妹呢!”
一面扯了章佳氏的手,下了大力气用指甲扣下,面上仍是笑眯眯的样子:“毕竟咱们是这样的亲厚,你的女儿与我的孩子自然又是格外的亲厚。”
“呵,富察姐姐说笑了,日后咱们的孩子如何还不是您如今该操心的,您如今该操心的,是怎么盼着您的好福晋怀的是个小格格,若是个小阿哥,只怕您的儿子日后免不了是四福晋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富察氏刻意加重的妹妹、女儿令章佳氏心中颇为不爽,此时冷笑一声,顶了回去。
说是顶嘴,其实二人都认为这是真话,富察氏稍稍愣怔一下,冷哼一声:“我的儿子我自然能护着,倒是妹妹你,还是当心吧,我这里好歹四福晋也怀了孩子,你那边五福晋可是腹内空空,到时候眼热你的孩子,抱到那边屋里养,也是天经地义的啊!”
二人的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的,那边上房里,五福晋见衍春忙碌的样子,心中微涩,再想想自己房里的章佳氏心中更有些佩服,也有些羡慕衍春了,回去自然让娘家给荐了好大夫来请脉开方不提。
只说这边一日的热闹过了,夜幕沉沉,小院子里再一次重归寂静。
上房里掌了灯,松绿色软烟罗的纱帐被层层放下,东暖阁里灯火温暖,衍春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雪灰色寝衣,一头乌发松松散散地垂下,又在脖颈后松松挽了个结,一双玉足褪了鞋袜,镶嵌木胎的银盆里注入了用中药包煮过的温水,忙碌的一日里,温热的药汁泡脚,一面是消乏,一面是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