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惯例,妖王大婚后将暂停政务,洞房十日,于是在这十日里,明戈搂着云章在寝殿与晶石穹顶温泉之间两点一线,兢兢业业地双修谈情?。每每入睡时餍足地觉得能做的都已做过,能说的也已说尽,可一旦醒来,拥抱着四?目相对,便又觉得十分不够,只渴求着更多。
妖界时日固然比人界漫长,但终会结束,第十一日清晨,新任妖王的巡城仪式像一个恶意的破坏者,强行打断了妖王与王妃新婚的快活。
黎明,妖卫准时告罪叫醒,奉上?巡城礼服。明戈去殿外接了,陡然被自然光线刺了下眼,颇不适应。回到殿内,云章尚未醒透,坐在榻上?呆愣愣地看他,面庞微倦,饱含红润,似乎还微宽了一些。
这是十日来自己滋养的结果。
明戈内心十分满足,将礼服放在桌上?,一边倒冷水喝,一边按着眉心嘟囔:“也没做什么,怎如此疲累。”
云章挪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沿,双腿自然垂下,光着一双白皙的脚,头发披散,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十分温软家常,小声怨念道:“谁说没做什么。都困死了,还被你逼着双修,还要?说那些话,还连续十日。”
压制多年的玄龙欲念一朝释放,当真是排山倒海萦回不绝,毫无保留不知尺度,仿佛千年来刻苦修炼的灵性全部消失,只余兽性。明戈微有羞愧,道:“抱歉,太喜欢你了,又是新婚洞房,意义重大,实在忍不住。以后不这样了,我?保证。”
“也不是不行,就……一次别那么多。”云章商量道,垂下头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先去巡城,回来再好好睡一觉。”
二人前往晶石穹顶温泉沐浴,而后以明戈的风系法术一吹,立时浑身干爽。他俩不喜侍从服侍,如今便互相服侍。明戈先为云章穿上玄色金纹礼服,以鎏金簪将头发半束,额角还故意留出两缕。云章对着镜子抓了抓,笑道:“从前天界许多仙人都这样,以示飘逸潇洒,我?却没有。”
“知你规矩,偶尔换换,不也挺好?”明戈站在云章身后,从镜中看着他微笑,“以后的每一日,我?都为你穿衣梳头。”
“嗯,我?也为你。”云章捧来王服为明戈穿好,又推明戈对着镜子坐下,手持玉梳,回忆着明戈马尾的位置,将那及腰的长发拾起。
片刻后。
“嘶,扯住了……不是,这里,哎呀,又扯住一根……”
“这里没有梳平,鼓起来了……那里……哎,你怎顾前不顾后。”
“不可这样系!会散开!你……你瞧,白折腾一场……”
镜中明戈龇牙咧嘴,发丝蓬乱,这里高那里低,头顶一处胡乱缠着一根发带。
云章涨红着脸站了片刻,退到一旁垂头丧气?地坐下,又重新燃起希望,抬头争取道:“我?可以用法术。”
“下次吧。”明戈微微低头,将发带摘下咬在口中,双手向后拢发,“现下急着出门,等巡城回来,我?豁出去半日,也豁出去这颗脑袋,给你练习。”
云章便又低下头沉默了。
明戈迅速将马尾梳好,瞅见云章仍在颓然,便捧起妖王金冠,故作强调地咳了咳,“云王妃,来给本座束冠。”
云章“噗嗤”一笑,起身接过金冠,搁在明戈脑顶比划,“那你别喊疼。”
戴冠比梳头简单得多,云章认认真真地做完,又前后左右观察几次,确定不偏不倚,这才如释重负并献宝一般骄傲地告知明戈:“好了。”又得意地笑了一下,主动牵起明戈的手,眼眸闪亮,“去巡城吧,我?的王上?。”
城中各处已布置妥当,明戈本以为是视察,结果发现是游街,要?他与云章坐在王辇上?转一圈给大家看,顿觉没意思,故而巡城结束妖群散去后,他与云章特意换了衣裳隐了身形,再度来到城中,打算看看妖族日常真正的模样。
树下小道上?,一个生着龙角的小童跌在地上,搂着膝盖正哭,另一个比他略大一些,也生着龙角的男童站在对面,抱着双臂一脸烦躁。
“说了今日妖多杂乱,叫你不要?跟来你偏来!摔了吧!别想让我?背你!”
“哥哥,我?疼。”跌在地上的小龙抹泪。
“哼!疼你活该!谁让你不听话!”站着的小龙一撇嘴,“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家吧!”转身就走。
“哥哥!”地上的小龙连忙去追,结果身子才半抬起,便“啊”地一声又跌了回去。
前头那小龙脚步一顿,终究没有回头,更快地跑了。
“哥哥!”地上的小龙抬手凄声喊着。
明戈与云章现形,挡住小龙兄长的去路,小龙兄长抬头,大惊。
“你们是……帝尊和王妃?天呐我?没看错吧,刚刚你们不是在……”小龙兄长一脸憨气中满是意外,显然忘了自己的弟弟,小龙弟弟却拼命站起,忍痛挪过来,牵住兄长的衣袖,小龙兄长厌恶地一甩手,“哎呀,不要?拉我?。”
明戈有些不快,正要说话,云章将他拦住,上?前摸了摸小龙兄长的脑顶。
“他尚年幼,有时的确会添麻烦,但既是兄弟,便该兄友弟恭,相互扶持。你弟弟对你尊重依赖,你怎能对他恶语相向、不管不问?他真有不对,你同他讲道理,也就是了。”
“他每一次都拖我?后腿!叫他不要?做什么非要?做!做又做不好!”小龙兄长气愤地说。
“我?不是非要?,我?只是没想到会搞砸。”小龙弟弟又扯上小龙兄长的衣角,他矮了一头,说话声很低,显得卑微而可怜。
“你瞧,他也在自责。”云章笑着说,“你是龙族,天生能腾云驾雾,但也当知晓,在真正遨游山海之前,要?经历无数试验和失败,试问六界之中有谁不曾犯错?何况你弟弟这么小。”
“唔……”小龙兄长垂下头,想了一会儿,“我?、我?明白了。其实我?不是讨厌他,就是他出生后就一直跟着我?,有时候就……有点烦。”小龙兄长挠了挠头,小龙弟弟的神色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