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将暂住在一幢宏丽的府邸里,是一个大户人家迎接颜王军让出来的。据说朗将天亮时才睡下,如今还未起床。
迟衡忐忑地坐在大厅中央。
不多时,有矫健的脚步声传来,盔甲摩|擦的咣咣声清脆悦耳。有三个人一同进了大厅,两边的人身着盔甲,十分威武。中间那人却是一袭轻绡的红衣,如六月红日映榴花。
只是一眼,也足以记上一辈子。
迟衡脑袋嗡的一声响,像万千蜜蜂飞出蜂房刹那间嗡嗡作响。
他呆了,只是紧紧地盯着最中间的那个人,就这么目不转睛地,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在笑什么,在夸什么……什么都不要紧,梦一般美好。
手中狠狠一痛,迟衡钝钝地回头。
钟序脸都气白了。
迟衡这才急急忙忙地一施礼,着急忙慌地连脚都站不稳。所幸中间的红衣人也未在意,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迟衡的脸上溜了一圈:“梁千烈真是好手段,手下人个个都那么年轻,你叫什么名字?”
迟衡张了张嘴,怎么也出不了声。
钟序道:“报朗将,他是迟衡,与曲央一样是黑狼的头领。”
朗将?他是朗将?他就是颜王的六弟?是叫什么来着?钟序曾说他姓什么名什么?颜……颜鸾?像那一身红衣一样华丽风流的名字……迟衡觉得自己已不能呼吸,那双眼睛,为什么总是看自己?
啊——迟衡轻呼——他脚上又被钟序狠狠跺了一脚,这才赶紧垂下眼睛。
红衣颜鸾坐在正席之上,见眼前的曲央、钟序、迟衡都目无表情看着自己,不由莞尔:“自古英雄出少年,幸有你们相助,攻城指日可待。千都尉,今晚夜袭之后,明早就轮到我们出击了。”
着银色盔甲的千都尉一拱手:“朗将放心,此次出击,必定马到成功!”
颜鸾见那三人沉闷,不由地纳闷地摇了摇头:“怎么一个一个都不说话了?钟序,你将他们二人引去休息吧,天气热,把衣服换了。”
道了几句客气话,颜鸾起身先走了。
见他的身影踏出大厅,迟衡终于回过神来,蓦然起身,大步追上去,眼看要抓住颜鸾的衣服了,旁边着银色盔甲的武将耳尖眼利,瞬间出剑,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迟衡止住了,眼神迸出渴望:“朗将,多谢救命之恩!”
野猪,被野猪追着跑的小子,你还记得吗?才不过四五个月而已,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迟衡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颜鸾凝眉,很快一笑:“原来是你!”
迟衡拼命地点头:“是我,就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朗将的救命之恩。”
颜鸾噗地笑了,亲切地拍了拍迟衡的肩膀:“还当一个一个都是哑巴呢,只会说是。这才像话,别再叫野猪追着跑了。”他长得人中龙凤,笑起来自然也是俊逸无双。
迟衡脸色一红。
见颜鸾转身要走,迟衡豁然上前,大声地说:“不会了!朗将,我能跟着你攻打元州吗?”
两边着银色盔甲的人也笑了。
颜鸾侧了侧头,调笑说:“跟着我很苦的。”
早饭是白生生的米饭和咸菜,迟衡却像吃到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一般,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地说起他和颜鸾的事。他那高兴劲上来,全然不知钟序的脸色已经铁青。
啪!钟序将一双筷子摔在桌子上。
可怜竹筷子瞬时被摔成四截,迟衡这才停住,纳闷地说:“你,怎么了?”
钟序豁然起身,拂袖而去。
迟衡连忙放下碗筷,追出院子,好容易抓住了钟序的手:“好好地吃饭,发什么脾气?”
“我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钟序被他的无知气得笑了,手在空中胡乱飞舞,“你说我发什么脾气,喜欢他就追上去啊,一辈子跟着他好了,来追我干什么?”
迟衡急忙抱住钟序,生怕他又跑了:“朗将救过我!”
“救过你怎么了!我也救过你!这辈子都知道要被多少人救!难道见了面都这么,难道都会连话都说不清楚!我看你就是、就是、就是……”钟序眼睛冒火,咬牙切齿,说罢连踢带踹。
迟衡腿上挨了好几下,说疼也不算疼,喊冤地说:“你都瞎想什么呀,就算喜欢、就算喜欢……就算喜欢,我也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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