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桦攥了攥手掌间生出的细汗,她警惕地走下马车,朝四处张望着,远处依旧可见那高耸的城楼,周围是一些深宅大院,路上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烟。她稳了稳心神,好在她现在人还在皇城里。
槿桦大致判断了一下方位,这里应是城西一带,她平时少往这边来,一是因为这里与王府不同方向,二来是槿府其实就设在这边。她这些年都避着这个地方。
城西一带多是些大大小小的宅院,有官宦人家的府邸,也有些王公贵族爱在这边置一套小院子,平民百姓较少,一到晚上也就显得清冷了些。
槿桦细细观察着四周,这里应该离槿府还有一段距离,眼瞧着周围的景象,不是她熟悉见过的。
街边的枯藤老树随着凛风轻轻晃动着枝干,弯月下的巷口稍稍有一点动静都显得格外明显。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槿桦听力本就比一般人要好,眼下几乎是在声音传来的同一时间,她便警觉地朝街角的拐弯处望了过去。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槿桦上下打量着他的穿着,那人身着一身褐色的暗纹长衫,料子上好纹路规整,那暗纹一看便知不是从普通人家走出来的。
槿桦未动,只等那人朝她走来。
他走到槿桦跟前,缓缓垂首,“槿公子,我家主子想请您去府上一叙。”
“你家主子?”槿桦眉心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声音透着些如这寒冬腊月般的冷意:“想同我一叙大可递了名帖正正经经地在白日里安排会面,如此不声不响地将我带到这儿来,这便是你家主子的待客之道?”
那侍人刚要开口回应,从另一侧传来了一道槿桦熟悉的轻笑,“原来这才是你的常态。”
槿桦闻声回眸望去,那人身着一身绛紫色弹墨藤纹锦袍,身上披着一个墨青色的狐绒大氅,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状若桃花,笑起来带了几分轻佻,也隐隐透着些似有似无的慵懒。
四皇子楚景云微微笑了笑,“从前就像邀你去我府上,你总是再三推诿,今日只得用了这样的法子,不然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一面。”
槿桦手指在袖间摩挲了一下,垂眸行礼道:“宁王。”
楚景云随意抬了抬手,“跟你说过,我不在意这些的。”
槿桦知道,宁王似乎从以前就对她有莫名的兴趣,这人她捉摸不透,一直都有意避着,没想到今日竟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了。大战在即,他先前一直像是游离在皇位争夺之外,楚华樆也曾说过楚景云这个人无碍,可眼下他忽然将她带到这种地方,槿桦猜不透他究竟是何意。
她正色道:“王爷想见我找人通传一声便是了,为何要这般?”
楚景云眼眸微动,他唇角轻轻动了动,“这个人不喜欢麻烦,眼下你出征在即,这个时候见你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总会引起些不必要的误会。可事到如今,有些事总还是想让你知道的。”
槿桦眉心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王爷想说的是何事?”
楚景云未答,而是不疾不徐地朝两边望了望,即便他不说意图也表明得足够明显。
“说来话长,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在这附近有套宅子,”他眼尾微挑向身后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到我府上一叙?”
槿桦本能警觉,她垂眸道:“王爷,眼下夜快深了,微臣还有军中事务需要整理好了回去向皇上禀报,王爷可否容我明日一早再正式亲自登门拜访。”
她其实没有什么军务要处理,更不需要深夜去见楚华樆,一切不过是为了摆脱眼下的处境临时编造出来的措辞。如今天色已晚,如此偏僻人烟稀少的院落,即便对方是宁王,她也是不进的为好。
有什么话不能在青天白日里登门拜访时说明,偏偏要等到此时?别说是她这么多年行走在宫廷战场之间,就当是从前,也足够引起她的警惕。
楚景云早就像是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眸轻轻眨动了一下,也不恼,唇边勾了一抹淡淡地笑出来。他声音像是能融化在这如水般的月色里,“若我说,我偶然拿到了一些有关你哥哥当年案子重要的东西呢?”
槿桦眼眸微睁,心脏蓦地收缩了一下。
即便他身后是龙潭虎穴,她知道自己也是拒绝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