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望向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平静无波,没半点意气用事的意思,仿佛只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而得出的结果。她淡淡开口道:“我会让槿府恢复往日的样子,从前有的一样都不会少,往后该有的也半点不会亏欠。”
两辈子的不闻不问,让她释怀太难。
槿桦转身走向门外,“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槿家,更不是为了什么昔日的荣耀,只是想让哥哥回来的时候,能有家可还。”
他定是不愿看到这些的。
……
槿桦出来的时候刚刚那个被她派出去的侍卫刚好回到了院子里,他上前两步,行礼道:“二公子,两位老爷已经回府了,没再生出什么事。”
槿桦微微颔首,“如今府上的下人还剩多少?”
“剩得不多,有一些是卖身契赎不回去的,也有一些是不愿走的。”
槿桦点了点头,“知道了。”
侍卫见她这是要往回廊的方向走,又问了一句:“二公子这是要回去了吗?”
槿桦脚步一顿,纤长微弯的睫毛在轻眨间掩去了神色的晦暗,“我再去府上其他地方看看。”
说是去其他地方,其实她是想看看曾经自己待过的院落。夜已经深了,本就没什么下人的槿府如今空荡荡的,清冷得很。
踏进院里的那一刻槿桦便怔住了,这里同她离开时别无二致,像是从她走后这里便被封存了起来,同外面的落寞想必,这里像是与世隔绝。
她屋子另一侧的耳房里,还燃着一盏灯,屋中的人似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很快一阵脚步声起,耳房的门被轻微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姑娘?是姑娘回来了吗?”
这声音槿桦熟悉得很,是自幼便跟着她身边的妙芝,因着她当年入王府不能带下人便将她留在了府中,想不到她竟还替她守着这间屋子,明明连个归期都未定。
妙芝看到槿桦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基本上前跪在槿桦跟前,“姑娘,姑娘终于回来了。”
从前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如今也长大了,槿桦忙将她扶了起来,“好端端的,跪什么。”
她见她穿得单薄,忙将她领回到了屋里。
屋中的等被一盏一盏点亮,少许的炭火燃了起来,逐渐给屋中添了几分久违的暖意。槿桦注意到她卧房中的布置皆是同当年一样的,没有半点变动,似是每天还有人在打扫。
她回身开口道:“妙芝,你一直在替我守着院子?”
妙芝擦着眼泪应了一声:“嗯。”她断断续续道:“自姑娘走后,老爷便命人封了院子,奴婢当年说了会替姑娘守着院子的。”
“傻死了。”槿桦取了快帕子帮她擦了擦眼角。
妙芝抽噎着接过,“还以为姑娘再不回来了。”
槿桦一阵沉默,她从前确实是决定不再回来的。可如今看到槿家这样的景象,她能割舍,可她哥哥槿榆呢?她不能叫他看到这些的。
妙芝擦了擦眼泪,上下仔细打量着槿桦,“姑娘瘦了,人也变高了,”她顿了顿又抽噎了一下,“姑娘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这么多年了,自然是会有变化的。
大战在即,偏偏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来,先是有四皇子的字条,后有槿家上下。槿桦自嘲地笑了笑,现如今当真是应了先前她跟楚景云说得那番话,所谓“务实的选择”,在外人看来,她可不就是要借着皇上之力,恢复槿家从先的荣耀吗?
猛然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让她心底涌现起一丝烦躁,偏偏这个时候还见不到楚华樆。
四皇子说,楚华樆是想把她逼得毫无退路了,再伸出援手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以此来让她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边。可槿桦心里清楚,楚华樆完全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楚华樆行事一向有他自己的考量,槿桦从未怀疑过他的深谋远虑,她不是不信他,只是愈发觉得当年的事情也许远比她看到得要复杂得多,令她有些看不透辨不清。
妙芝见她抿唇不语,不安地打量着她,“姑娘,姑娘今晚可是还要再离府的?”
槿桦望向她的不安,神色里添了几分柔和。今晚是哪里也去不得了,明日早朝,她暂且没法单独见楚华樆。
槿桦权衡之下朱唇轻抿,“不走了,今晚先宿在这里,明日一早我再去城郊。”
妙芝用力地点点头,“嗯!奴婢服侍姑娘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