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碧落的据点地下,是许多被囚禁的妖修。
当联盟小队突入的时候,里面的妖修已然变为原型,双目赤红,只余下兽性本能。阴暗的地下弥漫着潮湿的血味,腐烂的尸骨都扔在坑里,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地面上还有血迹喷溅的痕迹,实验台上躺着一具羚羊的尸首,沿着肌骨被剥离出妖丹,看上去惨不忍睹。
叶之问不忍看,闭了闭目,然后安排队员逐一解放被囚困的妖修。
“叶少,这些妖修完全没有意识了啊。”小队长看着尝试放出一个兔妖的队员被咬伤了手,也疑似有被传染的模样,只得自己亲手将其打晕。
“顾先生说,活着的都救回去,他想想办法。”叶之问食指捏出法诀,平日玩世不恭的神情褪尽,肃然道。
“太残忍了,他们的妖丹都被剖出来了……”
女修心软,看着桌上盘子中沾血的妖丹,声音带着哽咽:“黄泉碧落不是说,去他们那里的妖修能够得到自由的吗?为什么是这个结果呢?”
叶之问摇头,道:“这不过是个弥天大谎。”
黄泉碧落不过是打着给妖修自由的旗号招兵买马,实际上暗地里做的事情比联盟更为过分。即使是这样,妖修们依然前赴后继。
为一个美好的字眼,为了改变现状,毅然抛弃自己麻木安稳的生活。他们不愿奴隶似的活,连魔鬼的话也愿意相信。
即使明知是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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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的医院与俗世医院一般无二,下层是普通诊疗,上层则是处理一些只有修士才能治疗的伤。为了被俘虏的妖修们,他们特意辟出一间封闭的诊疗室,将被术法牢牢困住的妖修送了进去。
顾君行取下手套和沾血的白大褂,放在托盘里。他方才检查了所有妖修的精神状态,被剖出妖丹的已经没救了,再拖下去也是苟延残喘,徒增痛苦。抱着臂站在一侧的将夜上前,稳准快的一刀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还未来得及被剖妖丹的,是中了蛇尾草淬炼出的毒。这种毒有着紊乱神经、使妖修狂暴的作用。顾君行先是慢慢疏导他们的精神,再结合自己拥有的知识,与医修们调配解药。
一日三剂,约莫七日才能恢复意识。
这些妖修实力不强,又是曾经背叛联盟的妖怪,上层本不打算施救。叶之问力排众议,为俘虏们争取了医疗权。
叶之问道:“这可不能给容小砚见到,不然他非得气死不可。”他摸了摸鼻子,又道:“在这之前,联盟甚至不知道黄泉碧落在取投靠过去的小妖妖丹炼药布阵,每年都有大批量的小妖修叛逃……”
联盟一向爱惜羽毛,又是二十一世纪,干不出血腥屠杀的事情,所以只顾着追捕那些成名大妖。而对方也甚少能被妖火威胁,或多或少的都有抵抗的方式。
“把他们骗去抽筋扒皮拆骨,然后告诉他们,你们为自由而死?”将夜声音阴郁,收起沾血的讨逆时,神情也冷冷,看样子被碰了什么逆鳞,逼近暴走的边缘。
“兴许是这样。”叶之问道。
“他们不过是借着自由的名号,为自己掠夺利益罢了。”将夜冷笑。
顾君行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地拍了拍。
他知道将夜在气什么。自己奉为圭臬的东西被人利用、亵渎和背弃,甚至被用来残杀无辜。他合该愤怒。
医修痛心疾首,显然对妖修叛逃很不理解:“联盟予他们吃穿住行,即使地位不及人类,但只要遵纪守法,还是能过得不错,为什么要叛逃呢?”
“为了自由吧。”叶之问道:“每一个妖修降生的时候都要去联盟打上烙印,取走他们的一束妖火,若是发现对方有作乱的迹象,便通过术法熄灭他们的妖火,重创其妖丹。许多妖修认为,自己是奴隶,而非正常的联盟一员。”
“只要遵纪守法就好了,当一个良民很难吗?”对方困惑不解地问道。
“并不难,但这要发自本心,因自己的自由意志作出决定。”将夜道:“捆绑只会造成窒息。”所以当黄泉碧落打出了让妖修获得自由的旗号时,才会一呼百应。
“这是他们所做出的选择了,也应当承担这个后果。”医修道。
将夜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眸光慑人。他冷冷地道:“他们有做选择的权利,但这前提是,那不是又一个陷阱。他们不应当为谎言付出生命。”
顾君行望向他眼里异样的神采,在维护自己以生命履行的信条时,他的银灰色眼眸会异常璀璨,星辰也不及。
“上古刺客的七条誓约其三,不杀俘虏。”
在他单枪匹马杀入堡垒时,但凡是放下武器者,他一个也没碰。
“七杀之五,悖逆者,杀。”
将夜整了整臂甲,仿佛即将轻装上阵的杀神。说罢,他便转身出门,杀气腾腾地仿佛要再去拿下一座城池。
叶之问刚被他镇住,见他又一副要去搞事的神情,立马心态就崩了。
“顾先生,你管管他啊!”
顾君行将袖口折起,动作慢条斯理。他无论做什么,总有一股优雅的气质,他轻轻一笑,格外淡定。“我管不了。”
“因为,我也有点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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