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自如通身气派,比起不着调的潘乐,更显英姿勃发。
他出身豪富,衣服平日不显,细看往往大有文章,今天穿了一件长褂,布料隐有流光,显然价格不菲。
江舒往日天天看他并没有多少感觉,此时才发觉这童年玩伴也长大了,14岁的他发如鸦羽,眼瞳漆黑如墨,脸庞的线条逐渐分明,却自有一股孤傲之气。
陶自如见她还有些出神,不耐的哼了一声,他今天闲来无事,直接便过来找江舒下棋,哪料到竟扑了个空,他起先不以为意,掉头去找了谭希孟,想当然是失望而归,索性便在这里等。
他见到江舒和潘乐这厮在一起,心气愈加不顺,“这朋友是作假的吗,出去耍竟不叫我?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了?”
江舒赶忙扬起笑脸,“没有的事,不过是我出去闲逛,恰好遇到潘乐了。”
陶自如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走到附近的小亭里,身后的小厮拱手朝她行了个礼,他高姿态的“嗯”了一声,敲了敲桌,小厮送上两罐汽水。
她有些新奇,“你从哪弄来的?”
他“呿”了声,嘴角矜傲的掀起,“这算什么!有钱什么买不到?”
小厮替他们开了盖,她饮了口,眯起眼睛,“这味道倒是不错。”
他不感兴趣的望了望她,倒是关心起另一件来,“潘乐能带着你去哪?”
江舒想了想潘乐当时的表情,便探身问他,“你知道倾兰苑吗?”
他觑了一眼问,“你们去那儿了?”
江舒倍感无趣的咋舌,抿了口汽水,“怎么你也知道,就我不知道吗?”
他“哦”了一声,眉毛危险的挑起,“怪不得耍了这么久呢?怎么着,玩得开心?”
江舒侧了头,赶紧把黑锅扔到潘乐身上,“哪呢哪呢,还不是那厮花了钱,提前出来多不值啊!”
陶自如又和她闲话几句,稀疏寻常的提起,“你有没有发觉,现在好似不太平?”
江舒闻言,很有求知精神的问,“这话怎么说?”
他看了眼天边,“你难道没发觉,有钱人的圈子风行大烟,现在路上的烟馆又开了不少。”
江舒细一思索,的确如此。
说来这大烟是西洋传来的,最初叫福寿|膏,曾经也被政府禁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国内这么多青壮光棍,就算设立倾兰苑也并不满意,总是游|行示威。
现今的政府分而治之,有一地先行放开了烟馆,民众吵闹声息,其他地方一看治乱有效,也纷纷效仿。
久而久之,大烟便成了正规流通之物,烟馆收入也并入到了地方财政,成了合法之物。
陶自如嗤笑一声,“战争过去还没多久,上一回我们打胜了,但他们还想吃我们的肉呢,你觉得这一次,我们打胜的机率有多少?”
就连新近崛起的扶桑国都对华国鹰视狼顾,更遑论其他老牌帝国了。
江舒微迷惘的摇了摇头,“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又不能改变现状,想这些倒像是自寻烦恼。
就像是她看到的那些女人,既然这么多先辈都改变不了现状,她再想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就这样缩在壳子里,就这样独善其身。
他锐利的视线定定的望向她,“怎么没用?你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觉得要真是打起仗来,会跟你无关?”
商人惯会投机,他们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连陶熙静表面上支持鹰派,背后还派了陶自清去接洽鸽派,为得就是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确保陶家的安全。
近来时局日趋紧绷,陶自如觉得此时虽然和平,战争却一触即发。
他并不像父兄那样执着于沿袭累世的豪富,但他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动的去接受命运。
她被这灼亮的眼神刺得有些受不住,她闭上眼睛,又马上睁开,“那我们能怎么办?”语气中甚至有一些质问。
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陶自如看了眼不停冒泡的汽水,眼中有一丝坚定,“我想要出国去。”
他要去坚果国,近距离接触这个新晋大国,去看看它为何崛起,看现在的自己有何可为,而不是在这里看着逐渐败坏的时局。
他屈了屈手指,虽是疑问却像是早有了答案,“你同我一起吗?”
他想她一定会答应,她有什么理由不答应?那里有最好的学府,有最顶尖的学者,也有开放的女人。
江舒大抽了一口气,额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
是啊,她为什么不去国外?
在那里,她可以是一个女人,她不必担心自己有一天被揭穿,祸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