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初进退两难。这唱吧,他已经有百八十年没有碰过这东西了。这不唱吧,他俩估摸着立马就能让老太太轰出去,然后转角就能遇上徐卓晏。
老太太给两人倒了水,看他们一直没动静,以为他们是紧张,便露出了个和蔼的笑,说:“别紧张,随便来一段就行。”
沈泽给夏黎初使眼色,这不是坑人呢?
夏黎初很有担当地承担起了自己作的孽,露出了一个害羞内敛的笑,说:“老夫人,我才疏学浅,献丑了。”
老太太坐到了木椅上,脸上是期待的神情。沈泽满脑子疑惑,他怎么不知道夏黎初还会唱昆曲?
而夏黎初已经唱出了第一个曲调,看起来是有模有样的。沈泽对这方面不了解,但看老太太的表情,想必还是满意的。
一门之隔的徐卓晏已经开始找人,他又打了一通夏黎初的电话,没人接。
他想了想,觉得夏黎初可能是调了静音,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夏黎初就是去医生那里拿药了。
老太太听曲儿听得很开心,夏黎初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他是学过昆曲,一学学到了十五岁,成年后也会吊吊嗓子,他只把这个当成兴趣,唱两句糊弄人还行,久了就得穿帮,而且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二十多分钟,徐卓晏肯定在找人了。
就在夏黎初心焦时,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传来了女人恭敬且谨慎的声音,“于老夫人,您好,我们是苏园的工作人员。”
满室寂静,老太太晃了晃神,这时她才看见沈泽手上提着的药。夏黎初也有点尴尬,这个乌龙真是处处充满着巧合。
既然是乌龙,那自然是要纠正过来。看看人家正经戏剧演员,夏黎初才知道沈泽和自己的装备有多么简陋。
苏园那边的几个人认出了夏黎初,但是不太敢确认。
夏黎初肯定不会主动承认。
老太太心宽,并没有追究夏黎初两人闯进来的原因,反而还觉得相逢即是缘,愣是扯着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等到夏黎初和沈泽离开房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与沈泽分开后,夏黎初就立即跟只兔子似的窜回了十楼,徐卓晏的未接电话有五个,可想而知,他等会要面临怎样的审问。
夏黎初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简直就是脑子里灌了水,太蠢了。
夏黎初远远的就看见梁语和周秘书守在病房门口,梁语一看见他就对他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自求多福’。
早晚都是一刀,夏黎初深吸了一口气,先跟梁语打听了大概情况才进去。
梁语告诉夏黎初里面那位的心情不太妙,让他小心一些。
然而即便是夏黎初做了心理建设,在推门看见里面的情形时,心还是狠狠的跳了跳。
徐卓晏周身散发着低气压,脸色阴沉,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电脑,屏幕已经变黑,看不见上面的内容,这让人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听到声响,徐卓晏撩起了眼皮,深邃的眼眸中浮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夏黎初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心跟着沁出一层冷汗。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谁也不肯先跨出这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徐卓晏手中拿着一旁的大衣站了起来,他淡漠地望了夏黎初一眼,看着夏黎初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眼底藏着的是不见光的隐痛,“夏黎初,你永远也学不会忠诚。”
徐卓晏很快收回视线,一瞬间,他又成了那位久居高位的徐先生,表情淡漠疏离,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目不斜视地与夏黎初擦肩而过,而后推门离开了这里。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夏黎初追出门时已经不见了徐卓晏的身影,是所有人都不见了。
医院的走廊空空荡荡,明亮的灯光映着夏黎初惨白的面容。
徐卓晏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取得了胜利。
夏黎初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嘴唇泛着一种骇人的青白,只是那么一点短暂的时间,他就像是被人抽干了生气,仿若下一刻就要枯萎。
徐卓晏走了,梁语和周秘书走了,保镖走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仿佛之前的那一切都是梦。现在梦醒了,他好像又什么都没有了。
夏黎初知道自己一定是做了天大的蠢事。徐卓晏的态度已经无声的说明了一切。
夏黎初回到了房间,眼神空茫地点开了电脑。
录像一共几十秒,然而就是这几十秒给夏黎初判了死刑。
夏黎初的情绪突然就有些崩溃,他从来有做好离开徐卓晏的准备,他也从来都明白当年的自己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从他答应与徐卓晏维持那种关系的第一秒起,他就有随时离开的觉悟。可能会是因为沈泽,也可能会是因为夏雄旭,或许还会是因为于文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