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和徐峻两个人慢慢喝着酒,一边说说话。
下雪了,天阴沉得厉害,仿若乌云压顶,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不远处,亭子里传来的琴声时而如珠落玉盘,时而如泉水淙淙,或悠扬,或急越。
徐峻放下手里的酒盅,笑道:“没想到还能有琴声相伴,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在弹琴,倒也算能入耳。”
萧恪知道,这是沈柔嘉在抚琴。
从前他也曾听过。
那晚月色皎洁,四籁寂静,他站在上院的门廊下,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静静地听了很久。
那时的琴声低沉而压抑,如同在悲鸣,在哭泣……
最后,他悄悄地离开了。
那时的她,内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萧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目光中透着几分迷茫。
徐峻又亲手给他斟了一杯酒,还狐疑地看着他道:“不会就这么几杯就醉了吧?”
萧恪的酒量,他是很清楚的。
“要不就再搬一坛来?”萧恪似笑非笑地望着徐峻道。
“不了,不了。”徐峻连连摇头,道:“今天你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他自幼就与萧恪交好,鲜有见到萧恪情绪外露的时候。
萧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斜睨了徐峻一眼,表情中竟带着几分带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犹豫。
徐峻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立刻就发觉萧恪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是不是在担心皇上想给你指婚的事情?”徐峻想了又想,能让萧恪烦恼的事情,最近大概就只有这一桩了。
今年的春宴上,平阳王说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到了大婚的年纪了,皇上笑呵呵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早有主张。让平阳王只管等着喝喜酒就是了。”
平阳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如今帮着皇上打理内务府的事情,他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为人处事更是谨慎低调,深得皇上宠信。
在那种场合,难道皇上还能说什么不成?只能把皇后娘娘拉出来当个幌子了。
皇家子嗣艰难,先皇当年就兄弟两个,当今圣上也只有兄弟两个。为此,太后娘娘曾经请了龙虎山的道长算过,说萧家的子孙,最好是到了十八岁再成亲。到了萧恪这一辈的,一共兄弟七个,可只有四个活了下来,那就是当今太子萧恂、三皇子萧憬、五皇子萧恒和六皇子萧恪。
四位皇子当中,还未成婚的就只有萧恒和萧恪了。
这件事情不提倒罢了,一提起来萧恪心中的那股火就更压不住了。
“你与其有空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萧恪冷哼道。
徐峻娶的是工部侍郎陈敬之的女儿—陈曦。
这两天,他们小两口正在闹矛盾呢。徐峻头疼怎么办,正好萧恪主动送上门,他就顺势把萧恪留下来喝酒。
“我的事还不容易吗?”徐峻梗着脖子,犟嘴道:“倒是你,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会那么倒霉,将来要嫁给你。”
是啊!嫁给他确实是很倒霉。
活着的时候也没过几天恩爱的日子,死前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萧恪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内心里咕咕冒着泡的念头强自压下去了。
“禁卫军的事情,你帮我盯着点吧。”萧恪转移了话题,肃然地道:“我总觉得萧恒的目的不只是钱财。”
泉州宋家的靠山,说是胡家,但其实就是萧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