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山醒来,凤灼华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一夜未睡,午间又因着崔家姑娘进府的事儿令她费了不少心神,到了后来午膳也只是草草用过。
如今这时候正巧又是她往日里午歇的时辰,于是一股从血肉骨髓深处弥漫而出的疲惫,到了这时候凤灼华就算是身子骨底子再好,那也是有些扛不住了。
她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瞧着又沉沉昏睡过去的春山,于是转身吩咐后头的小丫鬟赶紧去把温在小厨房里的吃食和炉子里热着的药给端过来,想着在春山熟睡前给她喂些吃食下去。
身后:“殿下……”
花嬷嬷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她缓步走到凤灼华身后,伸手极有技巧的按着着她疲惫的肩颈,声音略有些忧虑道:“殿下,如今春山丫头也醒来,您这会子也赶紧去屋里头歇息吧,这都守了一天一夜了,您如今不休息驸马也是一同坐在外头陪你熬着,春山这里啊,老奴守着便是了,您是主子是大晋尊贵的公主,哪有时时刻刻让您这千金之躯守着丫鬟的道理。”
说这话的时候,花嬷嬷眼中是说不出的心疼。
再说了,毕竟晏昭廷这人,前头的事儿花嬷嬷不了解就先不说,就单单昨日春山那事儿晏昭廷在府里的准备做的可谓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再加之着晏昭廷无论是性子还是脾气以及人品外貌,以花嬷嬷在宫中历练了几十年的毒辣眼光来看,晏昭廷怎么说都算得上是汴京城中顶顶好的青年才俊。
只是在花嬷嬷眼中这般优秀的驸马爷,在今儿也不知怎么的又碍到了她家主子殿下的眼了。
花嬷嬷记得前头快用午膳的时候,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匆匆忙忙进来也不知汇报了什么事儿,不会儿她家公主殿下便是一番梳妆打扮沉着脸出去了。
公主与驸马直奔老夫人的万福堂,也不知在那万福堂里头二人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愉悦的事儿,大约半个时辰后,花嬷嬷便见得凤灼华的脸色比前头出去时沉得还厉害。
后头午间花嬷嬷好说歹说,凤灼华草草用了午膳后,便拧着眉头守在了春山的榻前,也不去理会屏风外头守着的驸马爷。
花嬷嬷看着前头本已是和谐不少的二人,今日又莫名的开始僵持起来,也不知那位住在万福堂的老夫人究竟又整出了什么令她们殿下心里头不舒坦的幺蛾子。
花嬷嬷手中力道不轻不重,她又接着劝了一番后瞧着凤灼华依旧沉着面色并未曾答话,于是花嬷嬷瞧了一眼沉沉睡过去的春山,她压低声音轻声一叹:“殿下,您不如就在昨夜支的那张软榻上小歇一会儿?昨夜你几乎是守了一夜未曾合过眼了。”
如今春山醒过来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时不时的便会昏睡过去,但是好歹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凤灼华这般想着她睡在软榻上也不用去面对外头的晏昭廷,这心下一松她也着实有些疲惫不堪,于是便点头同意了花嬷嬷的意见。
花嬷嬷瞧着凤灼华松口答应了,她便赶紧欢天喜地的应声,转身手脚麻利的就把那软榻给收拾出来了:“殿下您先休息会,等会子晚膳的时候老奴再叫您起身。”
靠在软榻上,头凤灼华疲惫的拉耸着眼皮,精致的眉眼此时染上一层疲色,她听得花嬷嬷的话也就迷迷糊糊的应了声,不一会儿工夫便支着脑袋沉沉睡了过去。
莫约过了半盏茶功夫后。
外头一阵清浅的脚步声,却是晏昭廷不知何时拿了一旁狐裘披风站在屏风那处,眸色沉沉盯着软榻上那抹娇颜。
正守在春山床榻旁的花嬷嬷余光一顿,便瞧见外头站着驸马晏昭廷。
于是她赶紧起身朝着晏昭廷恭敬行礼,晏昭廷也不说话,而是抬手指了指软榻上熟睡的凤灼华,而后轻手轻脚上前,拿了狐裘把熟睡中的人儿包裹了个严实后,便小心翼翼把那抹娇暖给打横抱了起来。
花嬷嬷本是有心阻止,毕竟以自家殿下的脾性前头她本就是在闹不知名的别捏,等会子一睁眼又见得晏昭廷,那下一刻还不炸了天去。
偏偏的花嬷嬷才步伐一动正要阻止,然而当她抬眼对上晏昭廷那看似平静无波纹实则沉沉骇人的眸光时,花嬷嬷便不自觉的浑身僵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晏昭廷朝着花嬷嬷的方向点了点头后,便转身毫不犹豫的抱着凤灼华往他的屋子里去了。
……
主屋与客房间隔不过隔着回廊数十步的距离而已,纷扬如鹅毛般的大雪依旧下个不停。
此时正值新旧交替,残败的树叶衬着枝头上的新芽格外娇嫩,四周静悄悄的,这个时辰正是府中那些仆妇悄悄躲懒的时候,晏昭廷抱着凤灼华步伐不停直直去了他的卧房里头。
入门便是一股好闻的甘松香,再配着屋子里头烧得暖和的地龙。
屋子里,前几日新婚时的摆件依旧在里头放着,灯笼、喜果、花生、瓜子、桂圆都已经是摆得极为好看的放在原处。
供桌上燃烧得只剩半寸长度的红烛,屋子里头依旧贴着大红的喜字和多子多福的窗花,打一眼瞧过去便是快溢出来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