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郁刺人的目光下,宋绮宁犹豫着把裙摆撩起。
缓得像慢动作回放。
露出的血迹差不多有她巴掌大,看起来有些可怕。她其实有一点晕血,不敢细看,很快把视线转移朝另一边。
正好看见他的脸庞。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下,宋绮宁清晰可见,他的眼睫浓黑分明,密长,在眼窝处撒下一片齐整的阴影。
她强迫自己别看,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什么东西丢了。
他儿子呢,刚刚不是还在这儿?
转头四处看,找不到了。
她急忙扯住他胳膊说:“嗳,你儿子……”
“别乱动。”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她腿上,头也没抬一下。
“你儿子,好像丢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转瞬即逝。
“被他妈妈接走了。”说这话时,替她包扎的动作也未停。
宋绮只觉得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哪怕对待自己儿子。
好像是的。刚刚他一来,小孩就不见了。
那么,他的妻子是知道他来这?他就不怕人家误会么。
她默念着数字,想要早点结束。偏偏梁郁手脚慢,给她伤口消毒就用了五分钟,纱布也不会缠,缠了半天还是没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宋绮宁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梁郁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弯下腰,说:“那个,还是我来吧。”
他索性也不浪费时间了,抬头瞧她一眼,语气凉凉的:“你会么?”
宋绮宁的身体僵住,不动了。
这么明显的讽刺,再听不出来她是真的傻了。
在他眼里,宋大小姐有什么会的?
她确实从小娇生惯养,但并不是他眼里的一无是处。
在法国的时候,她一个人住,吃不惯西餐,就自己动手学做饭,根本没要外公派过去的保姆照顾。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但不管怎么样,在他眼底,她好像永远都是一只没手没脚的米虫。
宋绮宁越想越委屈。眼泪在眶里打了个转,又被仰头倒回去。
因为他的一句话,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他也察觉到了,仿佛一记闷拳打在棉花上,无力,让自己更窒息。
动作悄然加快了点。
终于,包扎结束,他的视线在不远处的房间和她残疾的腿之间徘徊。语气稍微平缓了点,看着她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你。”
他嘴角牵扯出一个很小的弧度。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给她。
“说起来你也是因为我家人受伤的,我责无旁贷。如果有什么后续不良状况,请联系我。”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毕竟,我没有闲着的律师,只能亲自赔罪了。”
假装没听见他的讽刺,宋绮宁微笑接过。
他的名片还是黑色鎏金的,质感尊贵,高端大气,看起来就很有地位。
都结婚了,还给她送什么名片?
宋绮宁等他走了就丢掉。
才刚这么想着,就察觉到他突然凑近。宋绮宁没有防备,慌忙往后退。
梁郁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仿佛透过瞳孔看穿了她的内心。
宋绮宁心跳突然加速,吓得赶紧把头低下。
只听见他低缓的嗓音:“对了,在不久的将来,贵公司应该会跟我有业务往来。这是我的私人名片。宋小姐留着,或许有用。”
……
围栏四周,绿植繁衍。
终于把他送走了。
宋绮宁松了一大口气,靠在门口听了会儿虫鸣。与此同时,觉得心里更堵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回到房间的。
宋宴初偶尔会过来,所以这边定时有人收拾,每个屋子都很干净,一尘不染。
宋宴初总让着她,因此她的卧室是最好的,在二楼。从这里一眼可以看见房子前面那条的河。
漆黑的夜色里,皎洁月光照耀着大地。
隐约可以见到桥下的河水仍冒着腾腾热气。里面淌的是从地下涌出的温泉水,一般在四五十度左右,所以河面常年滚热。
泡温泉可以舒缓痛经。上次来月经她又疼得厉害,宋宴初看着心疼就想让她来这边了,只是经期不能泡。
而今晚,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理任何事。所以才想到来这里。想着泡泡温泉,舒缓一下压抑了很久的情绪。
谁知这么巧,碰见了他。
那么久没见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最狼狈的时刻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