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同鉴,本人只不过说了个小谎,报应不带来得这么快吧?
坑底伸手不见五指,我晕头转向了好一会,方觉身下有些动静,男子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你还好吧?”
血液霎时汇聚耳垂,我濒临自燃。
胡乱爬起身,掌心蹭到了他的胸膛还是他的肩膀,不敢多想,我只顾一个劲的道歉。
“没关系。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碰了碰我腰间。
“这是……呃……”我随手一摸,当即暗骂自己大意。我不是还有镇灵珠么?用来装它的荷包基本上只有洗澡时才会离身,没想到太过小心,居然被我忘到了爪洼国。
我摸索着掏出镇灵珠,笑得有点尴尬:“我记性不好……”
光华初绽,照亮他的脸,紫眸潋滟,他深深的将我望着。
我的手又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只好努力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打量处境。
坑壁又陡又深,好在没有安装机括,我定了定神,问他:“你会轻功么?”
他摇了摇头,眸中掠过一丝笑意。
那就等着美人救英雄吧,我暗暗自得:“我先上去,然后再想办法拉你。”
他配合的腾出小块供我施展身手的空地。
我深呼吸,默念星璇指点的要诀,闭眼飞身一跃……
脚挨实地的刹那,我兴奋的睁开眼——
咦,四面土墙,视线亮堂,再一定睛,与一双熠熠生辉的紫眸对了个正着。
我大窘。
压根就还在原地嘛~~联想到自己刚才的起落,活像……上蹿下跳的猴子。
我忽然希望镇灵珠的光能够暗一点,让我看不见他憋笑憋得很难受的模样。
“那个……很高啊!”我的目光飘来飘去,自动忽略他。
“的确很高。”他终于开口了,“我们只能等明日路过的村民解困。”
我默不作声的蹲下,是我连累了他,还能问他明天要是没人路过怎么办吗?唯一的希望就是弄月和星璇了,可惜我又不会千里传音,没准他们现在已经急疯了……
郁闷得想挠墙。
“急也没有用,不如养好精神再作打算。”他说话仍是不疾不徐,白衣翩翩,未显半分狼狈。
“你,你不怪我吧?”我鼓起勇气看向他。
他却微微一笑,示意我抬头。
我们大约身处山崖边上,头顶的一方天空明净如洗,挤挤挨挨的繁星如碎钻洒落苍穹,璀璨得让人惊叹。
“好美!”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一直都在错过良辰美景。每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会用来练功,或者……睡觉。”
他与我并肩而坐,轻柔的声音透着点难以言喻的魅惑,又仿佛带有草木夜露的清润,我情不自禁的朝他看去:“你很喜欢睡觉吗?”
“不一定睡得着,但是闭上眼才可以看到想见的人和事,所以我喜欢。”
“哦,你是说冥想。”我认同的点头,想家的时候,我也希望在回忆中入梦。
“你也有过吗?”他问我。
“嗯,但是……偶尔也会抗拒。”在这么一个奇特的夜晚,我居然有了对一个陌生人倾诉的欲望,也许正因为毫无瓜葛,所以才不用担心敞开心扉的后果,“我有时会梦到一些我并不熟悉的人和事,我很好奇,想一探究竟,却又怕深陷其中而无法醒来,那么我不就凭空消失了吗?”我自嘲一笑,“我好像失去过一段记忆,又好像是从哪多出了一段,总之连我自己都经常分不清梦里梦外,奇怪吧?”
他没说话,估计是无法理解。沉默了好一会,他把镇灵珠交还给我,轻声说:“今晚,你一定不会做奇怪的梦。”
镇灵珠犹带他手心的余温,我把它收好,四下重陷黑暗,可我不再觉得孤单害怕。
夜凉如水。
然而,如他所言,整整一晚我都睡得格外香甜,梦中漫天飞花,繁花深处白衣胜雪,似曾铭心的低喃在耳边浅浅回荡——
梨落,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酥痒?!随手一拨,竟抓住一样东西,我猛然坐起身,发现坑沿边垂下一根老树藤。
“抓住它,我拉你上来。”是他的声音。
“你,你怎么弄的?”我十分惊奇。
“凌晨起风,吹倒了一棵老树,我们很走运。”他答得轻松。
我虽半信半疑,却也因急着下山不再多问,可想而知,弄月和星璇在没找到我之前根本不会合眼。
山崖边的风果然很大,旭日初升,脚下一片金色云海,很是壮观。
他迎风而立,镀上霞光的脸孔格外俊逸。
“在我的家乡,有一片苍原,和这里很像。”
我却无心观赏,更顾不上笑侃他家住在哪个神仙洞府,只客气的向他询问如何才能去玄明宫。
“怎么,还惦记着退亲?”他似笑非笑。
若不是高挑舒展的身形和高贵从容的气质,他定会被人当作一个温文恬静的美少年,一如昨晚静卧林间时给我的感觉。
可惜事实并不如此,他一旦显露漠然处之的一面,几乎立刻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只好讪讪的告辞,原本还想在临别前互留姓名以期江湖再见,眼下看来却也不必。谁知才走几步,他便在身后发话:“如果你想去,现在可跟我走。”
我既喜又忧,几番思忖,仍诚挚的谢过:“我还有两个同伴,我必须先与他们会合。”
他似乎并不意外,紫眸深深的看着我:“他们去,便只有死路一条。你若不信,大可一试。月夜子时溯水而行,可达玄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