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念出声,一些影影绰绰的记忆像要往外涌,可惜没找到出口。
晃晃脑袋,赶走油然而生的奇怪错觉,我转过身,却发现裴冰焰就站在不远处,月光下的紫眸如一汪潭水,清幽沉静。
“你……回来了?”猝然之下,我的神情很不自然。
他缓步近前,声音轻得就像是怕惊扰了我,“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胡乱找了个借口,“只是……你不觉得这对联过于伤怀了吗?”
“是吗?”他淡然一笑,“伤过了,便不觉得。”他似乎不愿深谈,没等我再问,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你的家书。”
“我的?”我顿感不妙。
他仿佛看出我的疑虑:“我已向令尊正式提亲,他大概是询问你的意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将我惊呆。
“那你怎么不先询问我的意见?”
“我证实过你的来意,也与你相处了好些时日,自然有把握。余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样有错?”
“当然有。”我脱口而出,“我现在根本不打算嫁人。”
他不急不恼:“我可以等。”
“你不可能等到。在你之前,梨落已有青梅竹马的恋人,你始终都晚来一步。”我酸楚莫名,浑然不觉梨落两字由我嘴里说出,是多么的怪异。
他的目光深不可测:“你喜欢他吗?”
“什么?”
“你只需回答我,你喜欢她的那位青梅竹马吗?”
我辨出他话中有话,不由起了戒备之心,咬着唇一言不发。
“不说话,是承认还是害怕承认?”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就像你也不愿把真实的你袒露人前。”明知他在故意激我,我却忍不住一时之气,“即便万事皆在你掌控中,你至少还忽略了一样,那就是人心。无论我承认与否,它都不属于你。”
我说完掉头就走,他亦不阻拦。月下梨花盎然,暗香浮动的夜,湮没轻不可闻的叹息。
“梨落!我警告你,不许再叹气,否则……”
“你杀了我吧。”
红凤被我的无赖劲给煞住,半晌才吭声:“你爹爹在信里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要是说了什么,那便好了。”我原指望上官凌风得知女儿顺利潜进玄明宫,会给我一点暗示,告诉我从哪里入手寻找承渊,谁知他的家书寥寥数语,大意就是让我好生呆着,等他亲自来接我。
“他不会不应允宫主的提亲吧,就算他心存顾虑,等见到宫主,一定就不会有了。宫主待你,真的很好。”红凤极认真的说。
我瞅瞅她:“有冷清扬待你好么?”
“砰!”
红凤拍案而起,“你这混丫头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再有下次,我……”
“你要杀便去杀他,与我可没关系。”我托着腮,一派无辜的欣赏美人嗔怒。
迄今为止,若说我在玄明宫有所收获,那就是结识了红凤。该美人豪爽直率、忠心护主、力大无穷……呃,如果这也算优点。她每天必跟我戗上两句方得圆满,一来二去,反倒融洽起来。而自从我上次泡温泉泡晕了,懂医术的冷清扬也成了我这儿的常客,本姑娘何等精明,不出三遭,就已察觉冷清扬看向红凤的眼神叫做情根深种,可惜红凤浑然不觉。女人的八卦能量一发不可收拾,况且无论从哪方面看,两人的般配度都堪称完美,我一早便决定帮冷清扬泡到这个小妞。
“你以为我不敢!”红凤咬牙切齿。
“我以为……”我谨慎的打量了红凤一番,想她若是真在半夜扛着把大刀去砍人,冷清扬还未必招架得住,于是赶紧扑火救人,“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没理由啊。于公,冷清扬是你们宫主的座上客,于私,他待人友善,对你更是无微不至,你与其在背地里恼他,不如开诚布公的问清楚,他又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我才懒得问。”红凤满脸余忿未消,却又觉得我说得有理,愣愣的表情甚为可爱。
我趁机给她续上茶水:“好了,算我不对,不该提他。你多陪我一会吧,我睡不着。”
红凤瞪我:“我可没你清闲,白天都快累死了,到了晚上就想躺着。”
话虽如此,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屋里正好有一张琉璃榻,我把它拖到窗下,铺了两床锦被,笑嘻嘻的拉红凤半卧。她见旁侧颇为宽松,便让我也上来。
两人并肩同榻,抬眼便能看到广袤的夜空,凉风徐徐而入,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安然分享着静谧之中的惬意。
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滑过天幕。
我碰碰红凤的胳膊,“快许个愿,没准会灵验。”
她依言而行,许完了才问我:“是真的吗?我听老人说,带扫把的是凶星。”
“那说法不对,我家乡的人们看到流星都会很开心的许愿。”
“那你许了什么愿?”
“我想回家。你呢?”
“我希望宫主能早日找到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