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如何解释我的梦境,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你的落落还会回来……”
“落落,你给了我十八年幸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不想再骗自己,一路走到今天,我们,谁也回不去了。”
弄月的衣袂在晚风中翩飞,他散淡的目光飘往远方,仿佛只剩下没有灵魂的躯壳。
尖锐的疼痛划过心脏,眼中却没有泪。
最糟糕的设想变成了现实,还来得这么快。
很想告诉他,我希望他幸福更胜于自己;很想告诉他,负他的是我,不是他爱的女孩。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想要的并不是承诺,心的距离,我弥补不了。
尽管,他是我最不忍伤害的人。
木然的转身离开,温热的液体滑过脸畔,风吹散,薄凉。
清冷的笛音划破长空,离歌一曲,今宵别梦。
回去凌绝门,不想又是一番天地。芙蓉帐半垂,侍女散尽,满地七零八落的小物什。冰焰还是来时的模样,神态慵懒,意趣寥寥。与他相距不过一米的地方,幻琦双手提剑,微恼的看着他。
我正不明所以,幻琦忽然扬手,两柄剑“咣咣”落地,她笑得极尽妩媚:“裴宫主果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幻琦不过是想向你讨教一二,你却动真格了。”
“本宫若是动真格的,你还有机会开口吗?”冰焰的声音喜怒莫辨。
幻琦不以为意:“难道裴宫主真的不想吗?梨落才多大的丫头,只怕还没熟透……”说着,软绵绵的身子就向冰焰怀中倒去。冰焰适时支住她的肩膀,她半仰着脸,媚眼如丝。
我无力再观赏,只好视而不见的绕过他们。
才走两步,冰焰发现了我,忙追上来:“落儿,你……”未尽的言语化作轻叹,“你哭得可真够难看。”
我鼻子一酸,眼泪汹涌而来:“你嫌我不好看,尽管看别人去,我又没说什么。”
他哑然失笑:“傻丫头……”
“她是挺傻的。”幻琦不冷不热的接话,“没那个本事,还妄想留住两个男人。”
我无从反驳,满心的懊恼和委屈只能通过泪腺发泄。
“弄月的事还没有完。”冰焰冷冷的说,“你想搅和倒也无所谓,只是伤了她的人,必定要拿十倍来偿还。你若另有所求,还是明说的好,再有下次,休怪本宫没了耐心。“
幻琦毫无畏惧的低笑:“裴宫主多虑了,我所求的,不过一宵尽欢而已。”
冰焰抱起我,径直往门外走去。
我越过他的肩头,只见阑珊灯火下,幻琦一扫方才的风情万种,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倔强。
“你出了我凌绝门,却未必下得了天山。”她的嗓音原本极为清朗,“裴宫主,珍重了。”
冰焰足下一顿,并未回头,只道:“多谢好意。”
下山必须经过横架天池之上的索桥,冰焰不肯放下我,行走速度却比来时慢了不少。
行至湖心处,他的胳膊忽然微微收紧,我正纳闷,他已一跃而起。脚下风声骤紧,一段丈余宽的红绫横空铺过湖面,击中对岸捆绑锁链的石墩,索桥轰然下沉。
几乎与此同时,高低错落的红绫从四面八方冲出,齐齐朝我们扑来。
紫眸中寒光乍现,冰焰拔下我发间玉簪,纵身回旋,白衣在空中留下浅浅光影,所到之处,近前的红绫被割裂成无数碎片。他反手往我背部一拍,绵柔的掌力将我稳稳送上岸。我慌忙回头寻他,只见剩余的十来条红绫离他不过寸许,他却缓缓地展开双臂。
霎那间,一道游龙般的金芒划亮夜空,流光喷薄。
红绫断在火舌中,顷刻消失不见,小团小团的火苗纷纷扬扬坠在湖面上。
他踏过火苗,轻轻落在我身旁。
仿若漫不经心的拂袖,数声巨响——轰隆!轰隆隆!轰……一排排巨浪翻起,冲向两岸的亭台轩榭。等到潮水退去,万籁俱静,满目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