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紧了紧眉头:“好像有点印象。”随即又道,“苍原的确很美,只是不知道有多少神灵的子民在那里偷渡到了人界,甘愿去做一无所有的凡人。“
“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样做也未尝不可。”
“喜欢谁就老想着和那个人呆在一起,”潋滟紫眸微张,他的声音颇为慵懒:“那是你们小孩子的想法。”
“主上说的小孩子,也包括霓裳殿下吗?”我鼓起勇气问。
他轻轻一笑,重新垂下眼帘:“可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随着时间有所变化。我和她在一起了很多年,都忘了最初是什么感觉。反而是独处时,偶尔想起这个问题,心底便会有一种很模糊却很强烈的悸动,让我相信自己曾经是深爱过一个人的。”
我的视线几乎是在一瞬间模糊,用尽全力才平复下汹涌的泪意,嗓子哑得快要说不出话:“那个人……一定是霓裳吗?”
“除了她,”冰焰带着浓浓的睡意翻了个身,抱住软枕,“还能有谁?”
香炉里的薰香快要燃尽,轻烟袅袅。他一贯不喜香料,如今想必也是为了宁神休养。
他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却也任性的为我牺牲了一回。
他曾经,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情不自禁的对着熟睡的人儿微笑?
遗忘,总胜过遗憾。
我慢慢靠近他,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他的呼吸很平稳,修长的双眉展开,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两扇弧形的阴影,淡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张恬静的睡颜在午夜梦回里出现过无数次,每次都让我不愿醒来。
渐渐的,不满足于偷看。我伸出手,指尖滑过他细长的眼缝,挺秀的鼻梁,最后停在松软的唇上。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下一刻,我的唇已经代替了手指。
我做贼似的亲了亲他,起身的刹那,早就忍不住的一滴泪沿着他光洁的脸庞滚落。
他无意识的在被褥上蹭蹭脸,嘟哝出两个字:“落儿……”
我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一下跪坐在床榻前。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千年的风霜,千年的等候,你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彻底。
可是,我要怎样才能再次走进你的世界?
香香软软的云层裹在身上,舒适得难以形容。左滚滚,右滚滚,天空做成的床大得没有边际……
“被子暖和吗?”有人轻轻的笑。
当然暖和,我迷迷糊糊的点头,缩缩脑袋继续睡。
过了好一会,忽然反应过来,心中一惊,蓦然睁开眼。扰人清梦者正悠然坐在床头,晨衣半敞,紫眸中盛满促狭的笑意。
而我,正霸占着他的床,睡成大字型。
昨晚的记忆东拼西凑的回到脑海中。偷摸、偷亲完了之后,我并没有立刻逃离作案现场,反而继续趴在床边胡思乱想……再往后发生了什么已全然想不起来。
难道,我一时色心大起意乱情迷的爬了上去,接着就……
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我立刻弹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这才失望的发现自己的衣衫完整无缺。
等等,我为什么要失望?真是……无可救药!!!
正值我的脸红白交替之际,忽感背心一凉,紧接着——“啊啾~~~啊啾~~~”
结结实实的两个喷嚏,让我顿时窘迫得想要掩面狂奔。
一件犹带体温的晨衣适时搭上我的肩头,身心俱暖。
我捂住仍在发痒的鼻子跳下床,只听身后的人笑道:“看来还是没有被子的好,这么一热一冷的反倒容易着凉。”
我转过身,惊疑不定:“你是那晚……”
偷被子的小贼?我只敢在心里想想。
“什么那晚?”冰焰走到我跟前,似笑非笑,“炎曦殿昨天派人送来了一些被褥和衣物,外加两大箱零零碎碎的小点心,想不引人注意还真难。”
我僵在原地,脸扭曲成一团,自作孽不可活原来就是这个道理。实在是太冤了,冰煜那个笨蛋,他的移形术都到了只需动动指头的地步,竟然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你在抱怨冰煜?”他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我,“流景宫周围的防护能够化解任何幻术法术,你是今天才知道?”
“……”原来我才是笨蛋。
“你从哪来的?”
冰焰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微微一震,抬眼看他,他补充道:“是哪一系的?”
“炎系。”我小声回答。
“让我看看,”他挥挥手,一道白色光环落下,将我圈在其中:“你能操纵哪一级的炎系法术。”
我想了想,暗自封印灵力,伸出右手念咒,手心里迸出一个火球。
我作自卑状:“奴婢不才,只会初级。”
他不置可否的看了半晌,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我只觉腕部一热,灵力再也不受念力的控制,骤然集中到右手,血色光芒沿脉络飞蹿,手心的火球轰然爆炸,烈焰如花,几乎将两人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