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状态下的潜能是可以被无限激发的,我用去短短几日便学会了星沉地动。冰焰在教我炎帝之术时格外谨慎,生怕我失手酿成大祸。原本我对其中的精深奥妙有些发怵,但想到还有它用,也少不得硬着头皮练下去,进展也还算顺利。
时间像手中的细沙,越是不舍的握紧,便越是流逝如飞,眨眼功夫,所剩无几。
冰焰渐渐忙了起来,前往祈年殿的次数逐日增多,经常是刚回流景宫,就有护卫匆匆来请,他只得无奈的再三许诺以后对我加以补偿。
我总是微笑着目送他离开。我能理解周全的备战需要耗费多少心力,因为我也一样在经历这种煎熬。尽管每次在紫宸宫停留的时间都很有限,精神却如一根越绷越紧的弦。
更多的闲暇,我都用来做着相同的事,与天底下所有为人妻的女子一般,铺床叠被浣衣烹茶,为君洗手做羹汤,细微而繁琐的点滴,我乐此不疲的沉迷。我喜欢他的衣物上带有我的味道,喜欢坐在他坐过的位置上,捧着他用过的杯子喝水,然后,在夕阳中堆砌着花冢,翘首以盼那个人的归来。
谁都知道花开必有败,然而,谁都只留恋它盛开时的容颜。
冰焰有时很晚才回,我也不多问,两人一如既往的吃饭、说笑,谁都没意识到缺少了点什么,聪慧如斯也总有堪不破的一时。
一季梨花垂暮,我再怎么拖拉,也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做了。
这一天的开始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冰焰早早起床,临走前悄悄在我唇上印下一吻。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我睁开眼,冷静了半宿的心神再度溃不成军。
缓缓将隐月推进指端,摊开手掌,凝神看了半晌,光滑的内壁上依然什么都没有。我曾无数次幻想那个银紫色的“落”字能突然出现在眼前,哪怕让我用千年的灵力来换。可惜,这一次,仍是失望。早该知道,梨落被浣玉所替代,她的名字,在他如今的心中,与情爱无关。
无人的后花园,我召唤来一只黄鹂,附上四系最后确定下的布兵图,压低嗓音,言简意骇。
“现命蝶依速选八百精兵在蜀山设伏,一概人等只可活捉。两位长老率三部将士留守紫宸宫外,听我号令。余下七部由螭梵统领分驻苍原各处,行事尽量隐蔽。”
半炷香后,我收到螭梵的回音,两个字:“速归。”
我放飞鸟儿,心中万念皆空,唯付淡然一笑。
小梵,让我任性最后一次,我要与天赌,赌我能赢回他。
捏决移形,少有的发挥超常,我稳稳当当的站立着出现在寝宫。
但百年难遇的偶然也不见得是好运。
我尚未扬眉吐气,顿感五雷轰顶。
寝宫内并不如我想象的空荡。
窗前立着一人,黑发如玉,白衣胜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背对着我,而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当机立断的踮脚朝他走去,出其不意的捂住他双眼……咳,这种小把戏虽嫌幼稚,却着实好用。
冰焰显然愣了愣,但他年少时就一派沉稳,眼下自然不会一惊一乍,是以连转身都免去了,直接抬手将我拉进怀里。
紫眸深深的将我望着,不言不语。
我有点不自在,笑着问:“你不是才出门么?怎么就回了?”
“你不希望我早点回吗?”
“当然希望,可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我轻抚他的眉,惴惴不安。他很少在我面前掩饰情绪,此刻的神色却有些古怪。
他看了我好一会,淡淡的别开脸:“没有。”
我正待追问,门外有人见礼。
那对双生小婢女合抱着一堆簇新的被褥罗帐走进来。
我这才发现床榻已变了个样,前不久由我亲手铺上的雪青色床单已被一片明媚的大红所覆盖,就连床帏的绣样都被换作龙凤合体。
我只能赞叹神族办事的效率果然很高,明日选好的王妃便可直接入洞房。念头跟着一转,心跳忽然停止,经她们这么改天换地,我的麝香焉有幸存之理?我如此后知后觉,可见压根儿就没当回事,但我不当回事,不代表所有人不当回事。
我心虚的瞧了瞧冰焰,一时估摸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发现了麝香,倘若他的不快并非因为这桩小事,我主动认错岂不是给他雪上加霜外带着自找麻烦?
正纠结着,冰焰已经将我按坐在椅子上,递给我一只勺子。
于是我又发现手边多了只精致的彩陶小罐,碰触之下还有些温热,扑鼻的浓香叫人垂涎欲滴。
“这是什么?”
许是我的食欲表现得过于明显,冰焰脸色稍缓:“刚去绿水晴川买来的流熙。”
“流熙?”我好奇的重复一遍新名词。
他点点头:“云露的一种,在绿水晴川堪称一绝,不论是酿造还是泉水只那一处可以做出这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