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公交车开走了。
这姐脑洞可真大。男孩心里想着,抬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本想去网吧打几把游戏,却突然没了兴致,又来一辆公交车,正好是去他住处的,男孩想想,便上了车。
九点,KTV包间散场,李安游顺利完成了今天复习计划的一部分内容。在服务员进来通知包厢到时的那一刻,她同步收起自己的纸笔,装好书包,匆匆对阿姨们说句“再见”,便一头冲出包间,往家里赶。
一定要在路上花尽可能少的时间,尽快到家继续学习,多耽误一秒,就是又少写一道题,学习就是争分夺秒啊。
男孩站在公交车上,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看,一个戴眼镜的瘦弱姑娘背着巨大巨厚的书包,弯着腰在路上狂奔。
好滑稽的人。
这姑娘侧脸有点眼熟啊。
唉?是刚才在包间里那个?
第二天清晨,男孩背着轻飘飘的书包,打着瞌睡,站在正上数学课的高三九班的大门口,大喊一声“报告!”
“所以2y-x……”数学老师张芳丽的课堂被敲门声中断,她打开门,见到男孩,立刻翻个白眼,继续回到讲台上讲课。
仿佛没看见这个人。
男孩笑着在全班人的注视下昂首挺胸走进教室。
他的座位在教室靠后门一侧的最后一排,单人单座,男孩放下书包,坐定之后,就见自己的前桌秦嘉洛悄悄从桌下给他递来一只面包。
“谢了兄弟。”男孩拿起面包撕开,塑料包装袋发出不愉快的嚓啦声。
数学老师将一只马克笔盖精准扔在男孩脑门上。
虽然不听课,但男孩自认还是明白点基本礼貌的,他心领神会地放下面包,为不打扰别人上课,他准备趴在桌上就寝。
刚趴下身把头向右一转,他困得快要粘住的双眼瞬间睁圆了。
旁边这姑娘……
马尾辫,光溜溜的额头,戴副眼镜,皮肤白,还和他一样单人单座。
似曾相识。
昨天见过吗……
昨天?
记忆忽然浮现。
男孩来了兴致,闪着长睫毛,睁大眼盯着与他相隔一条过道的姑娘看了很久。
只见她身子坐得笔直,一会儿抬头听老师讲课,一会儿埋头奋笔疾书,十分专心。
男孩勾起嘴角笑笑,伸手从书包里取出一只卷起页脚的练习册,撕了一小条纸揉成团,对准姑娘的脸蛋,扔过去。
纸团精准地砸在她白皙的侧脸颊上,李安游却没有任何反应,挠挠脸,依旧专注听讲。
靠。男孩有点失望。
他马上又揉个纸团,使大力气朝她脖颈扔去。
李安游快速挠挠脖子,继续低头解老师留在PPT上的题目。
木头人吗?男孩见她不反应,心里忽然激起某种斗志,老子不信她一点不在乎!
男孩又快速撕下好几只纸条,揉成团三五个地朝女孩扔去。
很多纸团砸完脸和脖子会掉在她的练习本上,女孩只是轻轻把它们推到一边,之后继续解题。
靠。男孩心中一阵失落。
“这道题有解出来的吗?”数学老师张芳丽是个中年女人,一丝不苟地将夹杂银丝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那件玫瑰花裙没有一道褶子,她用锐利的眼往台下一瞄,每个学生的小动作都难逃她眼。
她一眼便看到,班里最不安分的学生,又在扰乱课堂。
平时这学生也只是找前面的胖子说笑几声,或着逗逗离他坐不远的混混女学生,但今天,他居然一反常态,招惹上了高三九班的班级之光。
张芳丽教书快三十年,本校的高三九班从进入二十一世纪开始就一直是差生班,几乎没有出过逆袭的优异生。但那个正被骚扰的、要求一人独坐的转校生李安游,是将近二十年来这个班唯一的奇迹。
刚刚结束的月考,她数学满分,总排名冲进年级前五。
那坏小子居然敢惹希望之光!她必须管!张芳丽怒了,她放下手中的激光笔,直冲李安游和男孩相隔的过道走去。
全班齐刷刷安静转头,盯着张芳丽的一举一动。
男孩刚捏好几个纸团,准备一起发射给这一动不动的雕塑学霸。啪!他的课桌瞬间被拍响。
他惊了一下,抬头就看到张芳丽那张怒不可遏的脸。
“你再做一次,”张芳丽话中怒意明显,脸上因生气起了一道道皱纹,“我就找你爸来管管你!”
“我爸不管我数学怎么样。”男孩坐在位子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找你们陶老师和你爸谈!”张芳丽一脸淡定。
男孩一听陶老师的名号,怂了。
他爸的确从不管他学习上的事,除了英语。因为他爸打算送他出国留学,英语成绩是必须要合格的。
而张芳丽口中的陶老师正是是高三九班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
男孩忽然想起自己因为被那个小陶多次请家长,而惹得父亲狠揍他并冻结银行卡的痛苦经历。
他不说话了,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怂下来。
“把你这些纸团子给我扔了!”张芳丽厉声命令他道。
男孩板着脸,一脸不爽地把自己揉好的纸团一股脑儿扔进座位背后的垃圾桶里。
“喂,栽栽,你说咱们校霸欺负谁了啊?”看到这一幕,李安游的前桌萧仪洁悄悄问同桌文栽道。
文栽道摇摇头,两人原本都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萧仪洁不经意间看到李安游桌上有几个纸团,而且和男孩扔进纸篓里的那些十分相似。
校霸欺负学霸了?!
萧仪洁和文栽道对视一惊,共同看向李安游。
只见她下笔如飞、目不斜视、全神灌注,几乎已将周围发生的一切排斥在外,她与全班同学的吃瓜状态格格不入,在自己的一方小桌上,舞文弄墨,今天早上才发下来的数学练习卷,已经被她写过大半。
“真乃武林神人……”文栽道难以置信地喃喃。
“这才是高手啊。”萧仪洁也连连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