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铃铛不停的摇晃着,宋宜乔解下白铃铛,看着白铃铛里面显示着南烟的名字和一行行小字。
宋宜乔将江静姝的心愿记录了下来,拨弄着时空指钟穿越到了南烟世界。
宋宜乔再度醒来时,凉意一阵又一阵袭来,让宋宜乔忍不住缩成了一团,整理着脑海里的记忆,她这次穿越的是南烟的贴身丫鬟素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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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坐起了身,外面的大风吹着她们破旧的窗户,往屋里渗着冷风,南烟裹着那没几层棉花的被子,冻的嘴唇发紫。
宋宜乔急忙拿起了她们唯一贵重的取暖物品汤婆子给南烟取暖。
宋宜乔坐了下去用自己的身子温暖着南烟,语气无奈的说道,“那些宫女以她们屋里缺炭火为由克扣了我们的炭火。”
南烟垂着眼,“我们真是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了。”
南烟的思绪渐渐飘远了,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她的母妃因为杀害皇嗣被一杯毒酒赐死了,她的外祖家因为谋反被诛杀了。
她的父皇念及她年轻尚小,有皇室血脉,留了她一命。
南烟知道她外祖父的谋逆是逼不得已的,她的母妃更不是个会害人子嗣的坏女人,可她的父皇不会信。
她的母妃是丞相府的小姐和父皇两小无猜,早早相识。
而父皇的母妃是个洗脚婢女,在宫里没有地位,先皇也很不喜她,父皇当时完全没有登上皇位的可能性。
而她的外祖父权利滔天,是所有皇子争先恐后想拉拢的对象,但母妃最钟意父皇,求着外祖父帮父皇登基。
外祖父只有母妃一个女儿,对她宠爱的很,百般无奈的同意,有了外祖父的帮助,先皇死后,父皇很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纳了母妃为皇后,和母妃和和美美了三年,生下了她,那时候她还是最受宠的嫡公主,按位分也该是长公主,风头正盛。
可父皇却迟迟没封她为长公主,父皇以她年岁还小,太尊高的位分会使孩子折寿的理由拒绝了母妃。
母妃想着父皇一向她很好,便没有多心。
外祖父见父皇也是将母妃放在心尖尖上宠的,渐渐的放了些兵权给父皇,可在母妃和父皇成婚第五年。
宫里多了个静妃娘娘,多了个比她年岁还大的宫中,父皇封了她为长公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朝廷和母妃大惊。
母妃哭着吵着闹着让父皇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父皇只是冷冰冰的禁了母亲的足,没有任何解释。
自那之后,母妃也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从前那样性子活泼,每日都郁郁寡欢,外祖父心疼的不行,想跟父皇要个解释。
可外祖父的权利早就不像当初那样,权利滔天,都一年又一年的还给了父皇,只能作罢,任由父皇纳了静妃,封了她的女儿为长公主。
后来母妃和父皇也和解了,父皇对她虽不再像从前那般宠爱,但也是不错。
母妃常常跟她讲,“最是无情帝王家,南烟以后千万不要爱上帝王,更不要嫁入皇室。”
当时的她只是懵懂的点了点头,却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后来静妃娘娘滑胎,证据很明显指向母妃,明眼人都看出来是静妃娘娘故意的栽赃,而父皇连调查都懒得调查,便毫不犹豫的赐死了母妃。
母妃听着李公公念着赐死她的圣旨,没哭,没闹,也没有吵着要去找父皇解释。
只是冷静的抱起了她,跟她嘱咐着日后要如何照顾自己,然后冷静的喝下了毒酒。
母妃死后,外祖父一家看出了静妃娘娘的明显陷害,而父皇却不分事理的赐死了母妃,外祖父一家多次上奏,要求还母妃一个清白。
父皇置之不理,将静妃娘娘升了位分,成了皇后,将静妃母家也升了官职。
种种举动无疑是在外祖父的脸,而外祖父就母妃一个女儿,一直把母妃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现下不明不白死在了宫中,还是以毒妇之名,逼急了外祖父。
外祖父动了谋反的心思,本来周全的计划是可以谋反成功的,可在逼宫前天,有人走漏了风声。
静妃哥哥按照擒贼先擒王的方法,夜入了丞相府,将外祖父直接杀死,谋反当日,没有主帅带领,军中人心惶惶,最后谋反失败,外祖父一家全被诛杀。
父皇留下她一条性命,将她关在冷宫里,无旨不得出,颇有断绝关系的意思,自那以后南烟便每日吃不饱穿不暖,守着一小块地方过日子。
看着以前巴结她的宫女太监,现下欺辱她欺辱的比谁都厉害,一个个脸上挂着凶狠的笑容,南烟从那时便明白了,这宫里是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
宋宜乔看着南烟眼神空洞的在发呆,出声提醒道,“公主,该吃饭了。”
南烟回过神来,看着一碗只剩水的粥和已经馊掉的馒头,垂下了眼,“他们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点吃食怎么够两人吃啊。”
宋宜乔眼圈发红,声音嘶哑的说道,“公式你吃,奴婢不饿。”
南烟苦笑着,“跟着我真是苦了你。”
宋宜乔摇摇头,“跟公主在一起一点都不苦。”
南烟吸了吸鼻子,不停的打着喷嚏,看着外面又开始下的大雪,垂下了头,她还能熬过这个寒冬吗。
因为寒冬,宫女太监们闲去冷宫的路太滑,都懒得动弹去冷宫再给南烟送吃食了。
而冬天的寒冷,本就让人容易饥饿,南烟宋宜乔二人已经饿得的饥肠辘辘,脸色苍白的仿佛两个临死的人。
南烟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面色笑了笑,“素萃,我是要去见母妃了吗?”
宋宜乔安慰道,“公主不会的,我们能熬过去这个冬天的。”
就在南烟要闭上眼之际,冷宫外的脚步声多了起来,太监用奸细的嗓音喊着,“皇后娘娘到。”
南烟的眉头微皱,眼神里有着厌恶,她对静妃一向没有什么好感。
南烟还没收起眼里的厌恶,静妃便走了进来,旁边的宫女大声斥责着,“真是大胆,看到皇后娘娘,还不快行礼?”
南烟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吉祥。”
静妃看着南烟那张和她母妃越来越神似的脸,心里愈发的讨厌,可想到自家女儿的病症,忍下了心中的不喜,“这些年在冷宫里真是苦了你了。”
南烟没有说话。
静妃笑了笑,“你要苦尽甘来了,来人给公主好好收拾收拾,接公主出这晦气的地方。”
南烟皱着眉,语气里带有疑惑,“娘娘,这是?”
静妃笑了笑,“皇上为你谋了一份好亲事,现下就等你嫁过去呢。”
南烟听到亲事二字有些茫然,但南烟明白她能熬过这个冬天。
南烟笑了笑,“娘娘别怪南烟无理,南烟性子直,娘娘不妨有话直说。”
静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声音冰冷的说道,“吴国君王陆修凉向我大周提亲,点名要娶大周的公主。”
“大周一共就你和安阳两个公主,安阳早有心上人,现下已经逃婚,而婚期将至,本宫和陛下又实在找不到安阳了,所以需要你嫁过去。”
那是南烟第一次听到陆修凉的名字,那时的南烟只知道同意嫁给陆修凉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了。
南烟没有犹豫,痛快的点头同意了。
静妃看着南烟同意的如此痛快,心里暗喜,她的女儿有救了。
七月初七,南烟披上了嫁衣,嫁往周国。
南烟明白陆修凉点名要娶公主,就是点名要娶安阳,她这个公主在宫中跟透明人一样,在所有人眼里都不算是公主。
南烟知道她嫁去周国的日子不会好过,陆修凉不会放过冒名嫁娶她的,可再不好过陆修凉碍于颜面会让她和素萃吃上一顿饱饭。
一路上,南烟想了陆修凉的种种不好,种种会虐待她法子,却没想到了吴国,陆修凉是好的,是温温柔柔的,只不过是个瞎子。
他的君王和她的公主之位一样都是挂名的,真正的政权早早被摄政王架空了。
陆修凉拉着她的手将扶下了花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声音温柔的说道,“路途艰辛,是不是有些劳累呀?”
南烟看着陆修凉无神的眼睛,神色呆滞,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修凉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和好奇,主动出声解释道,“我从小便看不见,嫁给我有些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你若是不愿与我结为夫妻,我是不会碰你的。”
南烟看着陆修凉声音平静的解释着,心里有些愧疚,急忙出声解释,“我不会嫌弃你。”
陆修凉笑了笑,“谢谢。”
因为陆修凉看不到的缘故,婚礼的程序也没有过于繁杂,拜了堂后便入了洞房。
南烟看着宫女带他们进的洞房破旧的很,不像是一个帝王该住的宫殿,南烟见宫人们都从房里退出了后,叹了叹气,对陆修凉生了几分怜悯。
陆修凉听到了她的叹气,声音平静的问道,“不知道公主该怎么称呼?”
南烟想着静妃说的替嫁的话,低声道出了,“安阳。”
陆修凉笑了笑,“很好听的名字。”
随后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让你嫁过来受苦不是我的本意,可吴国的政权都由摄政王把持……他的意思是和周国联姻维持两国的和平关系。”
陆修凉从袖子里掏出了银两和腰牌,“这是出宫的腰牌和让你回周国的银两,明日午时你可以偷偷溜走,回到周国跟你父皇母妃禀告真相。”
声音低哑的补充道,“我会为你证明,你还是清白之身的。”
南烟摩挲手里被强塞的出宫腰牌,看着陆修凉黯淡无光的眼神,她知道她若是拿出宫腰牌真的走了,陆修凉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南烟的心弦动了动,将腰牌塞回陆修凉手里,“我不走。”
陆修凉的眼里有些惊喜,可还是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道,“跟我在一起很苦的,没有锦衣玉食,住的也是破旧的宫殿,还会被宫人欺辱。”
南烟看着陆修凉一个劲说着自己不好的模样,心里一股暖流流过,声音低沉的问道,“那平日里能吃的起饭吗?,冬日里有炭火吗?”
陆修凉点点头,“这两样有。”
南烟笑了笑,“我不在意别的,只要能吃的饱,穿的暖便好。”
陆修凉的神色惊讶,“你确定了吗?”
南烟点点头,“我确定。”
陆修凉笑了笑,“谢谢你,还愿意陪着我。”
南烟看着陆修凉脸上的笑意,心里也不自觉甜甜的,刚才陆修凉苦口婆心劝她的模样,让南烟想起了她的母妃,她的母妃还在世时便爱这么说她。
陆修凉平日里的处境和南烟差不多,都是被人瞧不起的,南烟以为自己还会过在周国那样的日子。
晚膳。
南烟看着宫女们端来一道道山珍海味,态度恭敬的模样心生疑惑,菜色的精致和宫女们恭敬的态度,跟陆修凉口中言说凄凉的处境截然不同。
南烟心里有些不喜,她一向不喜欢旁人骗她,吃饭时没有和陆修凉在交流过,陆修凉不停的给她夹着菜,嘱咐着她,“累了一天了,多吃些。”
南烟没有回话,陆修凉感受到了南烟的冷漠,轻声问道,“怎么了?”
南烟脸色凝重,语气带有质问的问道,“你不说你处境凄惨吗?为何桌上会这么多山珍海味,还有殿内宫人对我们毕恭毕敬?为何要撒谎骗我?”
陆修凉听后垂了眼,“对不起。”
南烟听着他的对不起,叹了叹气,“罢了。”
自那次晚膳后,南烟和陆修凉的关系一直很冰冷,见到陆修凉也不会再主动问好了。
但南烟发现,只有在殿内的宫人对她和陆修凉是恭敬的,一旦她出了宫殿去御花园等地,宫人们又会冷嘲热讽。
南烟一直很疑惑,直到他在御膳房看到了陆修凉,南烟一直以为是陆修凉的身份还是高贵,所以吃食什么的才会都是山珍海味。
却没想到那些吃食,是陆修凉拿着自己平日攒的银钱,到御膳房给她买好的吃食,让她用的菜色一道比一道精致。
南烟偷偷的躲在墙后,听着着御膳房的嬷嬷和陆修凉的对话。
嬷嬷语气高傲,眼神里透漏着瞧不起,“陛下,我们这山珍海味可是很贵的,没钱还是回去和你的皇后吃馊掉的馒头吧。”
陆修凉低着头,声音卑微的祈求道,“嬷嬷,我们这银钱明明还够吃一顿山珍海味……”
嬷嬷伸出了手,陆修凉将银钱递上,嬷嬷看着陆修凉腰间上好的玉佩,眼里有着贪婪,“陛下,你这也太少了,我看你腰间的玉佩还不错,加起来便可换一顿山珍海味了。”
陆修凉的神色有些犹豫,摩挲着玉佩。
嬷嬷接着补充道,“这样吧,陛下你也不容易,我呢就大方慈悲给你换两顿,别犹豫了陛下,你看这太阳马上就落了,你的皇后娘娘也该饿了。”
陆修凉叹了叹气,将玉佩摘了下来,递给了嬷嬷,声音低沉的说道,“你可不要反悔。”
嬷嬷摩挲着手中上好的玉,满脸笑意,“好好好,老奴啊,这就给皇后娘娘送餐去。”
陆修凉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满意的笑了笑,“好。”
南烟看着这一目,眼圈发红,身形不稳的走出了御膳房,陆修凉默默为她付出了这么多,而她却还一直误会陆修凉,以为陆修凉骗她。
宋宜乔扶着南烟回了宫,路上的宫人还是对她指指点点,不停的嗤笑。
南烟刚想殿内,就听殿内传来宫女太监犀利的讨论声,“你说陛下现下还能雇我们几日?”
一宫女声音嘲讽道,“雇不了几日了,他每日除了要发给我们装恭敬的银钱,还要出钱给皇后娘娘买山珍海味,他一个瞎子皇帝还能有多少私库……”
南烟的疑惑被解开了,怪不得平日里只有宫殿内的人对她恭敬,一出殿外,宫女太监对她还是嗤笑和指指点点的,原来这些只是陆修凉不想让她吃苦,做的假象。
而她还一直跟陆修凉冷战,平日里还动不动嘲讽陆修凉是个骗子,南烟面色带有怒意的推开殿门,厉声吼道,“滚,都给我滚。”
宫女太监们见突然进来的南烟,面色惊慌,“娘娘,你听到了什么?”
南烟看着还在装模作样的宫女太监们心生悲凉,“我什么都听到了,都给我滚。”
宫女太监们的脸上也没了伪装,声音犀利的说道,“既然娘娘已经知道了,还是好好跟我们说话吧。”
殿内的陆修凉听着外面的吵闹,急忙的走了出来,南烟看着脸色迷茫的陆修凉,走上前去将他一把抱住。
陆修凉感受到了南烟的怀抱,嘴角勾起了笑意,眼神深邃,“你……不怪我骗你呀……”
南烟眼圈发红,想着刚才陆修凉受到的委屈,轻声说道,“我又怎会怪你呢?”
陆修凉和南烟两人重修于好,殿内也不再宫人成堆,毕恭毕敬的叫着她娘娘好,菜色也不再是一道道山珍海味,可那却是南烟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陆修凉虽然看不到,但博学多识,跟她讲着他的雄伟抱负,给她讲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南烟以为日子会这样和和美美的一直过下去,可没想到陆修凉虽然与世无争,是个挂名皇帝,却在无形中却碍了很多人的眼。
南烟看着摄政王给她和陆修凉传的旨意,参加今年的秋猎,南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向一旁的陆修凉,“摄政王让你我参加秋猎。”
陆修凉神色呆滞,眼神空洞,声音无奈的说道,“我这个皇叔按耐不住了,看来是想趁秋猎除掉我。”
陆修凉掏出了袖子里的银钱和宫牌,“安阳听话,快离开,皇叔让你我一起参加,大抵是动了也除掉你的心思,快离开这里吧……”
南烟听到安阳两字身形一愣,咬着嘴唇,眼圈发红,眼泪不自觉的流出,声音带着埋怨意味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让我离开……”
陆修凉感受到了南烟的哭泣,神色有些慌张,用手给南烟擦着泪,“安阳乖,不哭,我是个身子残缺之人,没有能力给你幸福,离开这里,找个可以给你幸福的嫁了……”
南烟哭泣的更加厉害,“我不走,身子残缺怎么了?只要你爱我就够了。”
陆修凉拿着手帕给她轻轻的擦着泪,轻声的安慰道,“安阳听话,不哭了……”
南烟听着陆修凉叫着安阳,神色黯淡,“修凉,我想同你说件事。”
陆修凉的神色有些疑惑,“什么啊?”
南烟低着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不是安阳长公主,真正的安阳长公主逃婚了,我是代替她嫁过来的。”
陆修凉的面色平静,嘴角还带着笑意,“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