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繁华的市中心,霍宪将车停在一家重机俱乐部门外。
季桃问:“我们来这里?”
“先给你买个头盔。”
“不用啊。”季桃想说她不常坐他车,但霍宪已经走进了店里,她只好跟他进去。
店里空调很热,一个少年见到霍宪笑着跟他打招呼:“霍少,今天来……”他撞见霍宪眼里的警告,看了眼后面进来的季桃懂了他的意思,改口,“您今天过来玩啊?”
“给我挑几个女生戴的头盔。”霍宪回头让季桃挑选。
季桃只好挑了个喜欢的颜色。
少年笑着问霍宪:“这是您女朋友?眼光不错哦。”
霍宪:“不是。”这是媳妇。
重新开车离开,季桃才说:“刚刚我好像听到那个男生喊你霍少,你是不是平时挺凶的?”
“差不多吧。”
“那你什么时候表现你沙雕的一面呢?憋着不难受啊?”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季桃一愣,被噎得想叫他别开玩笑。
霍宪已经说起:“所以为了不憋得难受,我才找你陪聊。”
她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霍宪将季桃带到了电玩城,进门就有很多年轻男女跟她打招呼。
季桃上一次来玩还是很久以前,她在这里放开了心事,离开时感觉很开心,回家时依旧还是霍宪把她送到家门口。季桃感觉霍宪这个人很好,也不像刚开始见到那回那么凶。
她想,霍宪找她陪聊也是有原因的吧?他似乎有点双面人格?而她是精神病院的护士,所以他感觉她值得信赖?一定是这样。
后面几天里,季桃带着宋童一起跟霍宪玩,回家时每晚也都点一份麻辣小龙虾,伴着奶茶和爱豆的新剧,她感觉这样慢慢走过来也很好。
*
早晨监督病人吃早餐,季桃也端起餐盘跟同事在一旁吃。
病人们边吃边聊天,她忽然听到尚一感叹了句“这包子说实话,难吃到时贺吃都不吃一口的”。手上筷子一顿,季桃忽然没了胃口。
尚一感叹:“好想吃肉啊。”
季桃起身将碗里的鸡腿和茶叶蛋给了他。
尚一感动得裂开嘴笑:“谢谢季护士,你是最好的护士!”
季桃笑了笑,回护士站配起药。
刘中平走进办公室找她:“季桃,尚一今天出院,你给他办理下手续。”
“尚一要出院了?”季桃很惊讶。
刘中平点头。
季桃为尚一感到开心,好在他家人没有放弃他。
刘中平犹豫了会儿才说:“是时总的人来担保他出院的。”
季桃怔忪,渐渐收起脸上的笑。
这件事在办公室影起轰动,宋童在楼下女病区也知道了,特意跑上楼来问季桃。
“时渣渣怎么把尚一接出院了,他这是哪步棋?”
“我也不知道。”季桃埋头忙着手续。
“那来接他出院的人是谁,你认识吗?”
季桃摇头。她刚刚看了眼那个人,黑西装,戴墨镜,是个魁梧又严肃的中年男人,她并没有见过。
宋童转了转眼珠:“我去看看尚一。”
病房里都是尚一的欢笑声,其他病友也都在给尚一送祝福。
宋童问尚一:“时贺为什么接你出院?”
“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我们够哥们!”
“得了吧,时渣渣能这么好心!”宋童严肃道,“你给我说实话。”
尚一摸不着头脑,但似乎也看出事情并不简单,他被宋童带到一间单独的病房。
尚一认真问起:“宋护士,你告诉我,是不是时贺他跟季护士之间有些什么?”
“我也不瞒你,时贺他欺骗了季护士的感情!季护士对你们是真的好啊……”
尚一怔住,他就奇怪最近季桃查房的时候很少再笑,眼里也很少有光闪烁。要知道他们一群病人平时没事就讨论谁最漂亮谁最温柔,大家都很喜欢季桃这么软的护士。
宋童自然没敢跟尚一说出季桃跟时贺之间的婚姻,骂了一句“大渣男”离开了病房。
出院手续都办好,尚一看了眼来接他的人:“我想跟我的责任护士道个别。”
季桃就在他旁边:“出院了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尚一重重点头,“季护士,能不能再给我剃个桃子头?”
季桃微怔。
……
时贺忙完堆积已久的许多工作才安排何束文将尚一接出来。
尚一是个精神健康的人,而且年纪小,没有亲人倚赖,他觉得尚一老死在精神病院里很可惜。
他虽然在生意场上无情出了名,但对待心腹却很关照,这也是何束文兄弟俩忠诚他的原因。
下午会议结束,时贺回到办公室,何束文说尚一已经接来了。
保镖组长将尚一带进办公室,时贺望着昔日的病友,扬了下唇。
尚一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冲时贺咧起嘴笑:“时贺!你对我真是太够意思了!哦,我现在要叫你时总!”
“坐。”时贺,“路上都知道了?”
“嗯,你的保镖组长都跟我说了,你要我给你当保镖?”
时贺颔首。
“行啊,反正我没什么学历,当保镖我行,只要不在精神病院呆着!”尚一认真望着时贺,“能出院,我要谢谢你。”
“不用谢。当保镖也需要学习很多技能,你要适应。”
“我保证好好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揍!就像以前病区有人打架季护士也好好保护我们一样!”
时贺收起脸上的淡笑。
尚一摸摸后脑勺,转头:“你这环境挺高端啊。”
时贺目光渐渐冷淡,是的,他看见了尚一后脑勺的桃子。
黑黝黝的头发中露出那一块洁白头皮,桃子越发显眼,而且手法似乎变得越来越精准完美了。
偏偏尚一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这玉值不少钱吧!这个落地窗能看见这么远!这窗帘还是自动的……”
时贺:“你先跟林甑回我别墅。”
“我再看看,你这咖啡杯够精致啊!”尚一端起时贺桌面的杯子用后脑勺对着时贺闻杯子里余下的咖啡,“我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咖啡。”
时贺已经不悦,不想看见这个后脑勺。
保镖组长林甑听他命令带走尚一,又听时贺嘱咐“最好让他把头发剪一下”。
*
尚一这一走,季桃原本该是开心的,但偶尔会觉得跟时贺那段时光越来越远了,不管是时间还是相关的人都已经渐渐不在。
霍宪总能捕捉到她这些微妙的情绪。
今天的陪聊已经变成他开导她。
“宋童说你被渣男欺负了,你想没想过有一天再看见渣男该怎么对待他?”
季桃一怔:“童童怎么跟你说的?”
“就说你被渣男欺负呗,这么有眼无珠敢欺负你。”霍宪问,“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她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霍宪点了支烟:“桃桃。”
“啊?”季桃第一次听到霍宪这样喊她,她想起来从前时贺说过以后这两个字只有他能喊。她眼里光芒黯下,望着江对岸的高楼大厦发呆。
江边风大,霍宪把外套脱给她,季桃说不要。
外套僵在半空,霍宪笑笑,不顾她拒绝搭在了她肩上。
“这种渣男吧就应该找个更好的男朋友气死他。”
季桃想回答她不会再找到更好的男朋友了,她都结过婚了,而且没有人比时贺更优秀吧。她忽然有些想笑话自己,他都这么渣了她怎么就还是没把他放下?
“除了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还有新的感情也能治愈不快乐。”霍宪摁灭烟头看着她,“答应我,下次见到他别理他,做你自己,你最好看。”
季桃望着他眼里的真诚,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认真地开导她,还夸她最好看。她很感动:“霍宪,谢谢你。”
“答应我了吗?”
她重重点头。
“那后天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
“嗯。”霍宪扬起笑,“我是豪门离家出走的公子哥,难道你没看出来?”
季桃哈哈笑起来:“快,继续你的沙雕表演!”
她压根不相信霍宪的话,这人总很皮,霍宪要是豪门的公子哥她能把地上的烟蒂给吃了。她陪他聊天还债的时候要吃樱花路夜市的烤鱿鱼霍宪便去帮她买,还陪她一起吃,行为完全没有一丝贵族气息,而且每天还开着个破摩托车带她吹风。吹牛也要先打草稿好吗。
只是季桃完全想不到霍宪的破摩托车价值一辆普通小跑。
第二天查完房,季桃回护士站玩起手机又看见霍宪在微信上提这件事。
讨债的:明晚六点我来接你,会跳交际舞吗?
季桃:???
讨债的:华尔兹,探戈,恰恰,都行。
季桃:你要不要来我们医院看看?
宋童坐她边上啃苹果,凑过来瞧:“霍宪又约你了?”
季桃点头:“我感觉他有病,他喊我去参加宴会。”
宋童哈哈笑:“可能是摩托车比赛吧!”
季桃想了想应该也是。
霍宪人很好,她又欠他,她也没拒绝,第二天穿着衣柜里最运动的一套衣服去上班。
傍晚六点,霍宪准时在医院门口等她。
但季桃没在老地方看见他的摩托车,正好接到霍宪的电话。
他说:“往前面一点,红色跑车。”
季桃看见路灯下被照得红闪闪的跑车,愣得使劲揉眼睛。
霍宪下车朝她走来。
他不再穿休闲帅气的夹克和牛仔,一身挺括的藏蓝色西装,修长笔直,垂眸冲她微笑。
季桃看呆了,好久才回神:“你,你租的车?”
“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是豪门里离家出走的那种大少爷。”
季桃不可置信,还是很疑惑:“不会啊,你不像啊,你……”你不就是很沙雕的小混混头子嘛!你唬谁!
“上车,坐没坐过跑车?”
“没……”
“带你兜风。”
霍宪将跑车开进一家豪华五星级酒店,季桃望着大门里进出的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和穿着漂亮礼服的女人傻了眼。
“我们真的来参加宴会?这是什么宴会?”她使劲揉眼睛。
霍宪扬起唇:“当然,你就当它是一场会很过瘾的宴会吧。”
有帅气的小哥哥礼貌敲响霍宪那边的车窗,弯腰鞠躬:“先生,欢迎光临,我帮您泊车。”
季桃还在发愣中没回过神。
霍宪偏头帮她解开安全带:“走了。”
她这才感觉有些紧张:“可我穿着一身运动装……”是的,她脑子里想象的不是在一片冷风狂风的山上看摩托车比赛嘛,还特意戴了一顶帽子保暖,现在穿这一身进去是不是不合适?
“没关系,我给你准备了礼服。”
星皇酒店今晚的宴会是海市富豪聚首的商务交流会,也算是各路富豪庆祝时贺的回归。
宴会厅设在顶楼,现场男士西装革履,女性衣着华丽。其中不乏富豪带着当红的女明星当女伴,穿着或性感或妩媚,毕竟宴会厅里暖气足,即便礼服再单薄也不会冷。海市所有的繁华盛景与顶流都汇聚在这里,很多女性都卯足心了打扮,只为成为全场最佳红花。
时贺身边没有女伴。
他不管何时何地总能成为所有女性想吃下的美味。
此刻场内的女人们都将视线或多或少落在他身上,即便不少人挽着身边的男性也想要多看他一眼。
时贺被富豪拥簇在中间,大家除了庆贺他、倒戈时振,便是跟他聊着集团新业务。
一道略带谄媚的声音挤进来:“让我进来让我进来,时总——”
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站在时贺跟前,举起手上的高脚杯:“时总,祝贺你啊,你真让我们佩服,你是海市的传奇啊!”
他是霍腾东,圈子里无人不知的一号人物。
但时贺懒于跟霍腾东交谈,他看不起霍腾东。
这个年少时期依靠妻子娘家发迹的男人在成功后将发妻赶走,带三房二奶和八个私生子进门,生生气死岳丈岳母也气死发妻,把集团业务交给私生子打理而冷落了长子,这件事圈子里挺轰动,毕竟谁都佩服霍腾东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时贺有印象的是霍腾东的正房长子霍宪,他颇有好感。
那曾经是个很有礼貌的高贵公子,并不纨绔,很令人欣赏。但他已经有两三年没听到过这位大少爷的消息了,何束文曾说这位贵公子离家出走,只经营母亲生前打理的养老院。
时贺颇感惋惜,如果霍宪还在他该会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看了眼霍腾东身后,只跟着霍轩和他几个私生子,没霍宪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霍宪:听说时总你很喜欢和我打交道?
时贺:不,并不。你滚。
——
不好意思来晚了,还是没写到想写的部分,时贺你给我等着!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