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三年,前山村。
“啊!”一声凄厉的喊声打破深夜的宁静,阮家所有人都被这喊声惊醒了。
没有点灯,阮老太披上衣服从东屋出来,意义,拍打着西边一间房子的门:“老二,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媳妇要生了?”
“娘!”阮建业满头大汗从屋里出来,着急地抓住阮老太的手:“娘!雅琴羊水破了!”
阮老太一听这话就皱眉:“怎么突然羊水破了?九个月都不到,羊水就破,搞不好就要难产!我进去看看。”
阮老太跟着部队的时候,曾经跟战地医生学过点接生,附近村里大小媳妇生孩子有不少都是找她帮忙的。她进去一摸许雅琴的肚子心就凉了一半,出来就对阮建业说:“胎位不正,羊水早破,宫缩阵痛宫口不开,你媳妇情况不太好。”
阮建业被他娘的话吓到了,更加着急了,一时间六神无主。房里是他最疼爱的媳妇,现在正遭遇生死难关,他能静下心思考才怪。
“娘,那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送医院啊!我去叫二毛开拖拉机,你去把你大嫂叫起来帮着收拾一下,立马就得走!”
阮老太风风火火出去了,这时候阮建功也披着衣服出来,皱着眉抓住一脸着急不知道要干嘛的阮建业:“雅琴难产了?”
阮建业点头,抓着阮建功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大哥!娘说得赶紧送医院,你快把大嫂叫起来帮忙收拾下。”
阮建功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担心,你媳妇这都是第三个孩子了,没事的,我去叫大花。”
阮建功回房,看到还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王大花,眉头紧紧皱起来,上去像拎小鸡一样一扯把她扯起来:“赶紧给老子起来!”
“干嘛!”王大花满心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着黑着脸的丈夫一脸不快:“大半夜不睡觉你扯我干嘛?你不睡觉我还睡呢,别烦我。”
阮建功的脸更黑了:“外面那么大动静你听不见?雅琴要生了,赶紧起来去帮忙!”
王大花一听见雅琴这俩字就厌恶,十分不耐烦地摆手:“她生就生呗,关我什么事?她是千金大小姐啊,还得全家人伺候她!要去你去,我不去!”
说完一翻身又躺下了,阮建功这次真怒了,一股火从心中腾起。
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看王大花动都不动,上去就是一脚:“还睡!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赶紧给老子起来去给老二家帮忙!不听话,信不信老子捶死你!”
阮建功挥了挥拳头,王大花立马就怂了,这欺软怕硬的麻溜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衣服被阮建功瞪着跑进了西屋。
就是过去,她也不是真心帮忙的,看到许雅琴躺在床上疼得直呻.吟,她连过去搭把手都不去,直接站在一边冷嘲热讽:“又不是第一次生了,至于这么大阵仗吗?我又不会接生,让我过来干啥?”
阮建业听到王大花这话,脸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压下去心里的气,好声好语地说:“大嫂,雅琴难产了,你看去医院要收拾啥?不用你收拾,你告诉我就行,我来收拾。”
“呦,还要去医院哪,至于吗?咱村里谁生孩子不是在家,就她许雅琴娇贵,生个孩子还得去医院。我可没去过医院,要拿啥我咋知道。”
阮建业这次真忍不了了:“大嫂!”
王大花被阮建业凶狠地瞪着,气焰瞬间灭了,她知道,自己这二叔也是会打人的。
“那什么,建业啊,大嫂是真不知道该拿啥,你不然收拾些衣服吧。”
阮建业现在没功夫多搭理她,一边安慰着自己媳妇,一边把能想到的媳妇和孩子能用到的东西包了一包。
正好这时候阮老太也带着人过来了,一群人把疼得快晕过去的许雅琴扶到拖拉机上,阮老太和阮建业跟着,快速往县医院赶去。
“娘!娘!爹!爹!”两个小孩从房里跑出来,大的抱着小的,追着拖拉机不停哭喊着。
阮建功上去毫不费力地一手抱一个,任由两个孩子怎么哭泣挣扎,布满肌肉的胳膊连晃动一下都没有,强硬地抱着他们回了家。
把他们往床上一扔,阮建功指着两人面上凶狠:“不许哭!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两个孩子看着他的黑脸,吓得停止了哭叫,害怕地抱着彼此小声抽噎。
阮建功最烦哄小孩了,小孩子一哭他脑袋都能炸。要不是怕二弟一家和他娘不在,他怕两个小孩跟着拖拉机跑丢了,他才不会管他们。
阮建功把两个孩子往屋里一关,走出房门冲着站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王大花说:“在那里傻站着干嘛呢?你去哄他们两个,哄睡着再出来。”
“我……”王大花刚要拒绝,但是看到阮建功不善的脸,她又快速把话咽下去,一路小跑进了房。
不是自家孩子,还是讨厌的妯娌的孩子,王大花用心哄才怪。
两个孩子一哭她就用手掐,最后成功把孩子掐得不敢哭了,在又惊又吓又累又困中互相抱着睡着了。
王大花看他们睡着,撇了撇嘴,连被子都不给他们盖,直接转身出去,想向阮建功邀功,被阮建功眼一瞪,吓得赶紧麻溜爬上了床睡觉。
……
许雅琴一进医院就送进了急诊室,阮建业听着里面那一声声凄厉痛苦的叫声,心里害怕又着急,在门口不停转圈圈。
阮老太让开拖拉机过来的二毛先回去,这拖拉机明天队里还得用,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