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至今也真相不明,倒是常若凝的老大一桩心事。
常若凝看他两眼,忽然松开他手,抬手捧住他面颊,一言不发地便吻住他的双唇。
莫远之有些讶异,双眼蓦地睁大了一瞬,接着便情不自禁地分开上下唇齿,由她将舌尖探入口中,勾住他的舌来回颤动。
两人气喘吁吁许久,常若凝才松开他,只与他额头相抵,轻声道,“当孩子的时候哪里知道,天下还有比蜜更甜的东西……”
他将她搂到怀里,调匀呼吸才说:“阿凝,你知道你刚才这是做什么吗?”
“什么?”
他凑到她耳边,将声线压得极低,“白日宣淫。”
“好哇你,敢耻笑我了。”常若凝坐起身,见他促狭地看着自己,便挑衅般戳了戳他肩膀说:“我就宣了,你又如何?”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凑上去,他伸臂作势要挡,但被她掐住双腕,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刚要认输,忽然听得门外有人敲门,“少奶奶,早饭送来了。”
常若凝无奈地看他一眼,起身去开门。
莫远之伤后不爱见人,常若凝又不习惯总有人在屋里守着,因此下人通常都只在外面敲门,不传不敢进房。常若凝穿过卧房、书房走到前厅,开了门接过早饭,又转身走回去,将食盘端到最里间的大床边,放在床脚的紫檀炕桌上。
莫远之掀开锦被,“你先去用早饭,我片刻就来。”
“别动。”常若凝按住他,将炕桌搬到他身前,“不要去外间了,咱们就在这儿吃。”
他只当她是不想让自己来回折腾,还未曾来得及解释,便见她莞尔一笑,“吃完了还要接着白日那什么呢。我奔波了这么多日,须得连睡三天不下床,好好享受享受。”说着,她便在炕桌另一侧坐下,递过一只白瓷调羹给他。
莫远之无奈地一笑,略坐直了身子,接过她手中调羹。
厨房显然是知道常若凝已经回来了,食盘中除了玲珑说的燕窝,还有她平日爱吃的玫瑰鸭脯、香糟小鱼、醋拌干丝等几样小菜,又有杏仁酥、奶酪卷,配着熬得稠稠的梗米粥和热豆浆。
常若凝在路途中吃了数月的干肉硬饼,闻到食物的香气便已馋虫大动,先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碗豆浆,接着便用手抓了一只奶酪卷塞进嘴里。
“你慢些吃……”莫远之憋着笑意,“又没人跟你抢。这些都是你的。”
常若凝来不及说话,只是端起一碗粥塞到他手里,眉眼挑挑,示意他快吃。
莫远之一面看着她吃,一面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粥吃了大半,放下碗勺,拿了筷子替她挑起鱼刺来。
常若凝一面吃饭,一面一直盯着他手上动作看。挑鱼刺这种精细活,他做起来还是略有些吃力,修长瘦削的手指不太吃得住劲儿,手里的筷子不时不听话地交叠在一起,从鱼身上滑开。但他极为倔强,一次不行便反复坚持,有几根刺倒是连夹了三次才夹住了挑出去的。
他将一条小鱼的刺慢慢都挑了出去,才夹入她的碗中。
常若凝越看越愁,这才一条小鱼便已经让他如此吃力,那许多匾额楹联……
莫远之抬头,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右手,便放下筷子问道:“甄家来求字的事,他们跟你说了?”
常若凝见自己的担忧被他一眼识破,不禁有些羞愧,低下头去微点了点。
“阿凝。”他冷静道,“我明白你心中顾虑。甄家此事足有一年之期,我现下跟原来虽不可同日而语,但一年之内,写上几个大字还是能做到的。”
常若凝抬头看看他,目光温柔,也不说话。
“我答应了玲珑,你不在的时候,我绝不擅自乱动。”他接着微微一笑,唇角似有淡淡微苦,“回头写得了,先由你过目,若是你看着都觉得入不了眼,咱们便派人去甄府道歉,就说这活我不接了。”
常若凝心头一软,放下筷子,探身隔着桌子捏捏他手,“好。你若喜欢,我陪你写字,给你磨墨就是。给谁写都不打紧。”
“真是难为常女侠了,要陪我舞文弄墨。”莫远之又是一笑,这会儿的笑容中倒是半点苦涩也没有了。
“又来嘲弄我。”常若凝拍他手背,“我不就是字写的东倒西歪嘛。你看到刀叉剑戟哪一样还不都是头大如斗。”
他只笑笑没说话,常若凝接着又问,“这甄家老爷你可认识?为何好端端地要从阳城派人来找你题字?”
莫远之靠回床头,慢慢地道:“我后来回想了一下,这位甄老爷是我祖父之友。当年他邀我祖父一同去北方的朔风国做皮草生意,我祖母嫌那极北苦寒之地太过熬人,便不愿让我祖父去冒险。当时西域诸国还未开始互相征伐,祖父便决定了改去西域一线,先从香料、干果、干肉做起,渐渐地家底厚了,便搜罗起奇珍异宝来,生意越做越大,才买田置地,又添了其他生意。后来我们与甄老爷家虽渐渐疏远了,但倒还有些走动。我隐约记得年幼的时候,祖父还带我去过阳城甄家……但后来祖父去世了,两家联络得便少了。这怕是已经十多年没消息了。”
“这么说来,甄家应该不会怀着什么坏心眼了?”常若凝思索着问。
“坏心眼应是没有。只是这许多年未见,我如今又……倒确实有些奇怪。”莫远之思考起来习惯用右手捏住自己左手手腕,越是用力便越是忧愁,常若凝看他现下五指只是松松环在腕上,便知道他并未将人家的目的放在心上,还是欢喜有人找他求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