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若凝只好硬着头皮道:“其实也没什么妙招……每次陪我同去的我家常定师伯,有一个儿子叫常胜的……”
她瞥了一眼莫远之,见他已经放下茶盏低头剥起了花生,只好自己说下去:“我这常胜师兄,个子不高,但一身都是横练的腱子肉,脸上还有两个交叉的大疤,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低头绞了绞手指,“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那些西域人虽然平时骑马打猎的,但是对咱们中原的武功甚是忌惮,看到带刀佩剑的人,便老实许多。我常定师伯出了个主意,每次我们跟那些老板们谈价格时,就让常胜师兄站我背后,手里拿两个铁蒺藜,揉圆搓扁,搓扁再揉圆的……那些老板们也不知道为何,便、便怕得要命,价格也不敢开了,随随便便地就卖给我们了……”
常若凝说完抬起头看看大哥大嫂,发觉大嫂已经憋不住笑了起来,大哥仍是面色如铁,吓得她赶快道:“其、其实我们这种持恶行凶的,也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
“这怎么能叫持恶行凶呢?”莫远之把刚剥好的一把花生米隔着茶几塞进她手里,拍了拍手道:“你师兄只是站在边上,一句话都没说,更没有要跟人动手的意思,那些老板们一向欺善怕恶的,要怪便怪他们自己心虚。”
“二弟说得是!”大嫂许芙倒先开口了,“那些西域人经常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尽做些坏事,咱们边陲不是经常就有人家遭他们强取豪夺的吗?”
她说完,屋里安静了片刻,莫逊之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才发话道:“二弟妹,我知你常家多是英雄豪杰,只是做这些买卖生意、押运保镖的事未免大材小用,万一将来咱们与西域交战,才正是你家人材发挥长处的时候。”
“那可不行。”常若凝立刻道,“我们武林人家原本不受待见,连赋税都跟别人不同,科举也不让参加,凭什么打仗了便让我们送死?我常家剑谷人虽然多,却也断断不做这种上阵送命的事。”
她这么义愤填膺地一说完,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她自己低下了头假装喝茶,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说话。
“若凝说得没错。”莫远之替她解围道,“我朝□□百年前以武力得的天下,却又担心武将分他的权,硬要将人划成三等,这原本便不是公正之举。咱们经商的人家见了那些当官的便已经低人一等了,想来武林中人只会受了更多委屈。既然朝廷不让武林人士考举做官,便更没有派他们上阵打仗的道理。”
莫逊之看他一眼,没有接话,场面便愈发安静了。
“哎呦你瞧你们瞎操的这都是什么心?”大嫂赶紧笑道,“且不说现在还没打仗呢,就算是打起来了,咱们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家,谁上不上阵的,哪儿轮得到咱们管?咱们管好自己宅院家人便足够了,是不是?”
“那是。”莫远之微微一笑,“到时候我只管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与若凝做一对缩头乌龟便是了。”
常若凝低头捂嘴笑起来,“谁要跟你做乌龟了。就算不问世事,也可以做闲云野鹤啊。”
“是是,还是你风雅。”
他笑得温柔和煦,常若凝顿时想一脚踹开两人之间碍事的茶几,扑进他怀里。
“远之。”莫逊之又是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你这么想也对。这几年来,你与二弟妹一直离群索居,有外人要找你,都要先过我这关,少了许多人去烦你,这样你才能养好身子。只要你不觉得城外寂寞,那便接着做你的闲云野鹤罢了。”
“多谢大哥体恤。我是不觉得寂寞,反倒乐在其中。只是这几年也给大哥添麻烦了。”莫远之也认真道。
“哎,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莫逊之挥一挥手,“你好好调理身子,过好日子,我才算是不负爹娘所托,将来到了地府,也不怕他们骂我了。”
他说得沉重,一时间屋里又无人说话了。
常若凝手里攥着一把花生米也不敢吃,只好对大嫂飞了飞眼色。
大嫂心领神会道:“二弟,我听说你们林场前一阵抓了一对七彩的锦鸡,可是真的?”
“是。”莫远之道,“只是我们去看了看,便让他们放了。”
“那又为何?”
几个人聊起家常闲天来,常若凝才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