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林现在三十好几,确实到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帮忙圆场的是个年纪稍大一些,穿着艳丽的女人,烫着梨花小卷,丹凤眼高吊。
张太太笑着点头摸牌,“弘林以后找到喜欢的人,可要先带来让我们给把把关。”
“小姑娘到时候见到您,自惭形秽,跑掉了怎么办?您还能再赔我一个?”李弘林边说边仔仔细细地,将面前的牌又给重新码了一遍。
“说得什么话,你张姨这是想给你未来媳妇撑腰呢,免得你的性子倔,人家姑娘受委屈。”依旧是先前那个丹凤眼的女人。
“胡妈妈,我要是娶了纯纯,你看你到时候还乐意不乐意。”
这桌打的五百,一圈下来,李弘林炸胡不成,输得一塌糊涂。
丹凤眼的胡妈妈瞧见李弘林垂头丧气,咯咯咯地捂嘴笑个不停,“我还盼着你把那小魔王给我收了,这样我连嫁妆都省了。”
说着说着,牌局上的话题就往李弘林的终生大事上跑,三个人来来回回地,将南城适龄的姑娘们全都讨论了一遍。临走前,胡妈妈还半真半假地问李弘林,到底要不要考虑胡纯可,李弘林笑着说,自己不敢高攀。
张太太见胡妈妈走了,起身拉住一直安静坐在李弘林手侧的元晓,小声问道:“晓晓啊,志龙最近身体还好吧,明年就要调动了,他的腿可不能出问题啊。”
元晓温和地点点头,让张太太放心,“没事,他最近还总去钓鱼呢。”
两个女人又坐在沙发上拉了拉家常,元晓的话依旧很少,张太太也不介意,临走前还悄悄给她递了纸条。见元晓羞涩地接过,揣到自己口袋里后,张太太才春风满面地施施然离开。
前脚门刚关上,后脚元晓的脸色就沉了下去,这张平时温婉大方的脸,眼下因极度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她拿出方才死死捏在掌心里的纸片,恨不能将它吞下去,最后还是将碎纸丢进了垃圾桶里。
李弘林坐在元晓旁边,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却在对方回头的刹那,收住了目光。
几乎半分钟不到,元晓就重新整理好情绪,冲李弘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去监狱那边打过招呼,明年二审还是有希望的,你平时没事还是少和这些女人来往。”元晓说到这些女人的时候,语气冷得吓人,“张万山那边,我再想别的办法,这些年你们俩都太苦了。”
说完提包出了门,李弘林没去送她,他知道元晓的高傲这么些年虽有收敛,但始终还是在骨子里的。
李弘林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直到严烁打电话说车子在楼下,他才拿起外套下去。
程诺早就被送回家睡觉去了,车里只有严烁一人,李弘林坐在副驾上,把外套往车后一甩,又朝挡风玻璃上丢出一张纸片。
这张纸片实在破旧得磕碜人,是被撕碎后,用透明胶带一截一截拼凑起来的,仔细看就能分辨出,正是之前被元晓丢入垃圾桶的碎屑。
“怎么,你这是准备进军国内环保业了?”
“要把这个地址开发商的祖宗八代都查出来。”
严烁一脸狐疑地捡过那张纸片,摊开一看,上面写着——“晨辉北路6号”。
“这是什么地方?”严烁和李弘林一样,近几年才回国,对于南城的边边角角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李弘林拉上安全带,喘了口气说道:“张万山老婆给元晓的。”
“元晓?你们今天见面了?”
“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她们在一起打牌。”李弘林喝了口水,开始在手机上导航这个地址,意料之中,所有导航都显示这个地点是家按摩中心,此外没有任何疑点。
“会不会和陈欢的尸体有关?”今晚上没找到尸体和账本,让严烁有些恼火。
“不会,”李弘林摇头,似乎也在想陈欢的事,“今晚胡成的老婆也在,她们还在一起玩儿牌,说明张万山他们还不知道账本出事了。”
“元晓不是一向看不惯那些官太太的做派吗?怎么现在还一起打牌了。”
元晓是什么人,南城前任特首的独女,嫁的丈夫是赵志龙。赵志龙虽然身体有些缺陷,但毕竟现在还是南城军区的头头,手握重兵。元晓本人也很有能力,为南城政府效过力,前些年才退下来,所以元晓一向看不惯那些以色侍人的豪门太太。
李弘林放下手机,对严烁的问题置之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程诺跟着你不也学机灵了?”
不喜欢李弘林提到程诺时的嫌弃,严烁的眉头刚皱起来,李弘林就拍拍他的手臂,示意这个话题暂时打住。
“你今晚是要去找姜燃,活动活动筋骨?”
“不,回别墅,何大功的事,还要再准备准备。”
瞧着李弘林闭眼倒在座椅里,一副生死疲劳的模样,严烁忍不住轻叹一声。
“U盘的事弄好了?”李弘林懒散地抬起一只眼皮。
原来姜燃想错了,那辆宾利把他和李弘林送到后,并非不曾离开。它甚至有时间,将李弘林留在车上的U盘给严烁送去,再折返回来。
严烁倒不怕李弘林,“早搞定了。”说着又犹豫地瞥了他一眼,“只是我担心,到时候何大功垂死挣扎,这事多半还会被压下来。”
“压下来?”李弘林听见这话,眸光一暗,虽还笔直地望着前路,但其间的森冷却已满溢了出来,“那我们就再添把火,看这次谁还敢压。”
后面几天,李弘林忙得脚不沾地,姜燃自那天分别后,就再没有见过他的真人,照片倒是在财经杂志上看过两次。要不是回到大禾后,老赵再没给他提过潜规则的事,姜燃甚至都觉得,那晚出现的李弘林,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
不对,就算是做梦,姜燃也不敢去肖想李弘林这样的人物。
这几天可能是李弘林打过招呼,整个大禾上下,全都对那几天的事,对何大功,对那些饭局,选择性地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