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
老太监嘶哑的声音落入耳中,琼林苑中顿然噤声。
明黄色的龙袍套在高瘦的身躯上,遥遥一望,还真有那么几分道骨仙风,不枉磕了那么多仙丹,熙元帝缓慢地望了一圈跪在地上的臣子:“都起来吧,不必拘着。”
众人谢恩,依次起身,落座,随后,大的官员起头,小的官员跟风,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两位殿下一左一右挨在熙元帝下首处,看着他们,脸色蜡黄的老皇帝嘴唇动了动,叙起家常:“你们皇叔可都还好?”
两个侄子,光看脸面他分不清哪个是哪家的,于是放在一起问了。
二人改了宗牒,认在他名下了,只能呼生身父亲为皇叔。
见杜北宸的眼神瞟了过来,杜世麟会意,这是要让他先说:“回陛下,成王殿下精神尚可,只是身体大不如从前,府里的弓箭都收起来了,已经三四年没出去打猎了。”
熙元帝眼睛回了点神,这是成王杜葶家的孩子,杜世麟,这个皇弟是习武的:“朕也和他差不多了。”
不要说三四年,只怕有十多年不知道围猎是什么了。
又听杜北宸道:“瞻王皇叔亦是这般,精神还不如陛下呢。”
熙元帝回头眸去看他,呵呵笑道:“你小子没说实话,瞻王比朕小十来岁,怎么就不如朕了呢。”
忽然他想起什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北宸啊,回头把朕的‘清静无为’丹送给他几粒,保管他药到病除。”
听闻瞻王杜邑生性风流,府中姬妾多的数不过来,日夜寻欢,大抵是早早把身子骨给掏空了吧。
群臣听完一阵哄笑。
杜北宸也弯起眸子跟着笑,手里的折扇摇的不急不燥:“儿子替他谢谢父皇。”
初次给皇帝做儿子,“父皇”叫真是溜,张口就来。
厚颜无耻这点儿,别人还真比不上他。
熙元帝瞧着他,笑意更深,心道这小子那眉眼,那长相,和他爹一样是个风流胚子,把皇族的矜贵持正全败光了,不过倒是讨喜的很,看着就是舒坦。
比老端着的杜世麟有趣。
只可惜贤名比杜世麟差了点儿。
熙元帝在心里琢磨了会儿,太子之位他虽然眼下比较看好杜世麟,却没打算这么快定下来,口风很严,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面上都喜欢的紧:“你二人自幼不在京城,今儿来的人多半不熟,自去打个照面吧,也好代父皇敬敬在座的各位爱卿。”
一干朝臣:“……”
陛下您老人家一碗水端的可真平呐。
朱弦弹,玉笙吹,歌舞声起。
傅永正在想着什么,忽然一抹紫色身影到了跟前,儒雅的眸子里全是真诚:“傅兄,来,我敬你一杯。”
定神一看,是杜世麟,他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举杯饮下,语气诚恳道:“一向不太会饮酒,殿下多担待。”
心里却冷道:老子这辈子不会再瞎了。
“傅兄随意。”杜世麟又斟满一杯酒捧在手上,见傅永言辞敷衍,并不想同他多说什么,遂有些失落地笑笑,蔼声道:“御宴上的酒是有些烈,本王备了醒酒汤,待会儿让人送傅兄一碗。”
傅永微怔,干干笑道:“几杯还是喝得的,不敢劳驾王爷操心。”
杜世麟只当他矜持,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傅兄说的哪里话,等着。”
他一走开,高座上的五皇叔杜济就被这抹绯色扎了眼,寒眉星眸的玉面,犹如破云而出的满月,顾盼间月华倾地,清凝生辉,好似在哪里见过,他眯眸饮了口酒,对熙元帝道:“皇兄这次殿试过后却未授三甲官衔,可是想破格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