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永看向杜北宸,并没有说出话来。
托英王那个大喇叭的福,熙元帝只是让他虞国公府“提点”一二,结果他一出宫就“提点”给身边的人了,好嘛,他还没走到虞国公府,这边上下就已经炸开了锅。
史家从开府到现在,有姑奶奶从太子正妃走到皇后的,也有从亲王正妃一路坐到皇太后的,就算庶出的小姐,给一品大员当填房说出去都是稀罕事儿,这下处心积虑地捞了个侧妃回来,不是把他们史家的脸扔在地上踩吗?
史爱倩更是哭倒在地,一度气绝,好不凄惨。
虞国公史一荃历经三朝,什么风雨没见过,却在听到杜济往府中赶来的消息时脸上的表情都裂了,对着一众子孙只能强颜苦笑:“津王爷年少倜傥,当为我府上佳婿。”
这话说出来,就是要按照熙元帝的意思办了,哪怕杜北宸是坨屎,虞国公府也得捏着鼻子把孙女嫁过去,没别的路。
虞国公夫人刘氏抱着长孙女哭的都没停过,一边哭一边去拉扯尚书右仆射史砚的衣襟:“儿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史砚既没有附和老爹虞国公,也没有搭理他老娘,更没有看爱女史爱倩一眼,而是抽身去了后院书房,对前厅吵吵的事充耳不闻。
杜济是什么人,狐狸中的老祖宗,他一到虞国公府就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对,于是没让人去叩门,生生在外面站了约摸半个时辰,等虞国公府想起他来时,才明火执仗地出场,也不在乎人家的冷脸,一通走花溜冰地忽悠,总算把这门亲事给说定了。
等到虞国公你好我也好地送走贵客,想要同儿子商量事情的时候,派人一找,晴天霹雳,史砚竟不声不响地倒在书房了,等家奴找来时,人都死透了。
“恐是一时想不开急火攻心没缓过来。”跟来的老仆人如是道。
府中一没遭贼二没闹鬼,史一荃方才也有这般猜测,听见老仆的话,心里似吞了黄连般苦,一边怨熙元帝欺人太甚,一边又埋怨自己儿子沉不住气,就这么死在了他前头,真是不孝子。
正想着要进宫去讨个说法,转念往深里一想,虞国公顿时身上冷汗如瀑,心道:吾儿死的如此突然,烧死他的那把急火正是圣上的旨意,吾儿正是因为这个气愤而死不差,可如果真要有一是一地传出去,圣上的脸往哪儿搁?
就算不明着摁他个罪名,暗地里随便寻他府上个不是,往轻里说叱责几句,罚几个钱的俸禄,往重里说削爵罢官,抄家流放都是可能的。
到时候虞国公府还能保得住吗。
史一荃暗自抽了一口凉气,史砚的死因万万不能传出去。
就算传出去,也不该是因为史爱倩的婚事而活活被气死的。
史一荃想通了这点,立马下令府中人等对外封口,不得透漏半点口风出去。
默然一会儿,还是杜北宸先开了口:“朱祁,你可听说史大人是因何没的?”
虞国公府对外封了口,朱祁来的匆忙,打探不到过细的东西:“说是被酗酒的家奴一眼认错了人,推倒外头的石柱上刚好磕到头,不巧就死了。”
杜北宸哦了声,根本没去琢磨这个说法的可信度,而是又问:“史大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杜济去之前还是之后。
朱祁为难地道:“听说英王爷一走史大人就没了。”
还挺倒霉的。
猝然见杜北宸这么正经,傅永心里打了个漩,他今晚闭门谢客,并不清楚杜小王爷进宫的事,但他却非常清楚虞国公府的家风,家奴酗酒什么的,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和英王爷有什么干系?”
杜北宸为何要问史砚什么时候没的,朱祁为何又扯上英王杜济。
朱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望向杜北宸,那玩意儿故意不看他,连点暗示都没有,全让他自我发挥:“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了一两句风言风语。”
呸,是一点风声,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英王杜济不是什么正经人似的。
娘哇,撒谎好难。
傅永:“……”
难怪杜北宸方才面色不善,合着这事跟杜济脱不开干系。
呵,有好戏看!
杜北宸没再磨嘴皮子耽搁,拉上朱祁,麻溜地撤了。
走出傅府老远,杜北宸问:“傅云城呢?”
他今晚安排朱祁去办傅云城了,这货给他带回来的却是虞国公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