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二话不说把岑蕴拎到了杜北宸面前：“王爷,来了。”
杜北宸凝着他瘦小的身板,目光落在少年眼下的淡淡乌青上：“朱二，昨夜你因何惹傅公子不高兴？”
岑蕴低着头摆弄衣角,丝毫没因为杜北宸的身份就惧他几分,油盐不进，对昨夜的事讳莫如深。
“你再不说实话，”杜北宸睨了一眼,语气寡淡道：“允诺要为你父亲报仇的傅公子，傅大才子可就看不到今天的日落了。”
岑蕴一怔,末了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说了句话：“去淮意坊……跟，跟踪了个人。”
杜北宸头晕的紧,顾不上问他去淮意坊做什么,直接道：“你跟踪的谁？那人去了哪里？”
岑蕴家仇未报，当然不想傅永死,他缓缓抬起一双老成的眼眸，道：“是沐王府的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杜北宸握拳抵住嘴唇咳嗽一声，隐隐牵动肩头伤口,疼的他皱了下眉：“你跟踪沐王府的人干什么？”
岑蕴也跟着他皱了下眉：“本想跟着他摸进沐王府，可他没回府，去见了个人，他叫那人门主。”
杜北宸：难怪阿永会生那么大的气，摸进沐王府，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吗。
他冷笑道：“你是看本王不如沐王殿下呼声高，想弃了这里投奔他去吧？”
这话似乎把岑蕴惹毛了，小崽子红了眼，也不顾杜小王爷的身份，直愣愣地看着他道：“王爷以为我不明是非吗？”他压低了声音控诉：“除了公子，我谁也信不过，就算你想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他。”
杜北宸：……
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沐王府的下人是在哪里跟称作门主的人碰面的？”
岑蕴想了想道：“紫丁香胡同第六户侧边的分支胡同进去。”
杜北宸从袖中掏出一张京中详细的坊间地图来，一眼扫过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朱祁，给黑白司的人透个信儿，问他们想不想立功。”
朱祁：“王爷，黑白司的人一直在跟踪穆远，但似乎没打算动手。”
杜北宸咬牙，心说，本王会不知道黑白司的人在盯着穆远，那还是本王给他们挖的坑，可那帮孙子，明明知道穆远抓了傅永，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个信儿都不给他送，你说，本王能让他们歇着吗？
自然不能。
“这回，得叫他们动手。”
朱祁为难道：“王爷，您的蛊毒要紧，咱们先不管别的了，您不是说沐王殿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吗？”
他觉得主子拖着病体去沐王府闹一场已经对傅永仁至义尽了，不想再翻着花样折腾，一个文人而已，只要他们振臂一呼，虽然比不上沐王府，但也不是没人想着办法来投靠。
一个傅永，不值得他们津王府涉险。
何况他们身后还有瞻州。
杜北宸解下身上佩戴的津王玉牌掷过去，蓄意在朱祁头上砸了下才转到他手中：“天黑之前给本王找到人在哪儿，否则就别回来了。”
朱祁揉着额头上的包，一狠心，接过玉牌出府去了。
杜北宸垂着眼眸啜了口茶，见岑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气笑了：“看什么呢？小子。”
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人吧。
岑蕴眨了眨眼，嗫喏道：“我能看出来王爷是真心要找公子回来的。”
杜北宸：“……”
这不是废话吗。
难道旁人对他和阿永的关系闻所未闻？
那是不是意味着，要是谁看上阿永了就可以追求他，轻薄他，甚至对他……
杜北宸觉得这个不能忍，他面色冷硬地一把抓起岑蕴王跟前提了提：“你不会没听过本王是如何宠爱阿永的吧？”
岑蕴苍白的脸色一下子青了：“没听过。”
他也是读过书认过字的人，“宠爱”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清楚地知道的。
杜北宸登时心下大怒，可瞬息又清醒过来了，把岑蕴推到一边道：“罢了，本王病糊涂了，你下去吧。”
分桃断袖，龙阳偷欢历来都是暧暧昧昧不清不楚的，一无六礼可下，二无婚书可契，就算他想昭告天下叫人知道似乎也找不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说出去，只能把这份情思放在心上，反复揣摩却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