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也不知。”傅永稳了稳心神道。
不过他猜,柳承志的死多半和岑和正的案子有关,再深的,就不敢想了。
至于突然放弃西越郡,还给西越人的事,他更是想不通。
张寂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走吧。”
傅永和他一道进了弘文馆,就听见太师程东仪吹胡子瞪眼地在训斥人,不过看见他却停住了,走过来道了句:“傅长瑜,你跟本座来下。”
傅永跟在他后面去了后厅,程东仪开门见山:“柳右丞死的蹊跷,本座想让你趁乱去他府上瞧瞧怎么回事,你可以愿意?”
傅永微微一顿,末了拱手道:“……那学生就遵命跑一趟吧。”
程东仪在朝中威望极高,但他一向不管闲事,这次出手,想必是对朝中局势忍无可忍了吧。但傅永没想到他竟上来就差遣自己去打探情况,左思右想不甚明朗,索性不再想了。
柳府坐落在京中达官贵人府邸一条街的后排,排面并不十分显赫,甚至还有些寒酸,眼下连门口的石狮子上也系了白幡,更显得一团萧瑟,真叫人触目落泪了。
进门不闻嚎啕大哭之声,却见柳承志的夫人晏氏率一众家眷跪在地上无声落泪,纵然到了这般田地,一并教养和礼仪丝毫不乱,可见柳家治家之严,家风之正。
傅永虽常在府中调侃柳承志执拗迂腐,此时也难免又敬又悲,硬生生把路上想好的说辞忘的一干二净。
“傅公子。”晏氏趋前一步行了礼:“多谢王爷和公子庇护辉儿,大恩大德柳家永志不忘,如今家主人骤然离世,他必然神思恍惚,还望王爷和公子多包涵。”
傅永还了礼,扫向他身边眼神欲绝,泪洒满襟的柳耀辉,忽然一把将人拉起来,凑在他耳边低声问:“柳公子你竟比我过来的还快,是谁给你送的信儿?”
柳承志出事,柳家第一时间遣人往吏部、刑部送信,他们不敢耽误,立马去报告熙元帝,这才最快得知消息,之后柳家必然要去津王府通知柳耀辉,但绝不可能比宫里头知道的还快,是以傅永有此一问。
“府中的家奴。”柳耀辉道。
傅永:“你可认得?”
柳耀辉一怔:“当时他说我父亲出事,我急着往府里跑,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他只记得对方是个二十来岁上下的小厮。
傅永:“柳公子,你着道了,”来不及细说,他道:“在下去看一眼柳右相,你便同在下一道走吧。”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柳承志的遗体还未入殓,因为去的猝然,还在净身备衣,傅永走过去把手伸到已故之人的脖颈下面摸了摸,他本想看看正面的,却听说悬梁自尽的人死相骇人,没胆量解开面上那一层白布,索性作罢。
“柳右丞身后有遗书吗?”傅永悄声问宴氏。
晏氏犹豫了下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背着人展开,上面笔墨端肃然,写着两行字: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
这行字是写在宣纸上半部分的,下面一片空白,不着半分笔墨,“山”字收尾的一笔略显拖沓,可见写字之人似乎在这儿顿了许久才收笔。
“这是妾身在我家老爷书桌上发现的,除此之外再无一物。”晏氏道。
傅永道:“夫人可借在下拿回去细细琢磨否?”
晏氏把那张纸放在傅永手里,隔着袖子捏了捏他的手臂,眼睛动了下:“津王爷叫傅公子上门抚慰,妾身感激不尽,就请傅公子代为谢过津王爷了。”听她这么说,下人们都还以为他们夫人不过给了傅永一张银票呢。
想着也是,柳家骤然失去家主,以后这一家老小要活,自然要巴结各路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