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连忙去把柳府送来的点心找出来:“咦,柳公子好像没怎么动过?”
王阚把印着柳府标记的精美檀木食盒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把里面的糕点拈起来一块揉碎了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不像有毒的样子。”
傅永闻言俯身下来问柳耀辉:“今天出府了吗?”
柳耀辉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来,闻言眉头紧锁,十分吃力地摇了摇头,否认。
既然他没有出府,那么问题肯定出在府里头,傅永问王阚:“有头绪吗?”
王阚以手指撬开柳耀辉的口齿,强灌进去一粒药道:“据毒性来看是能致人毙命的,但从柳公子的情形看,他似乎只沾了一点儿,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他把食盒提在手上从房里出来,叫人找了只猫来:“拿在手上看看它吃不吃,试试就行,不要真喂。”
津王府有十二只养的肥的脸都要坠下来的波斯猫,平时鼻子极灵,厨房烧点好吃的饭菜,一群哥们儿排好队去偷腥,一见王阚给它来了个“照方抓药”,肥猫喵呜一声翻了个白眼,擦到那食盒边上的时候突然跳走了。
“有问题?”傅永微微一怔的功夫,王阚已恍然道:“是末随风。”
这种以冰片为主体加入秘制配方的毒药丸能在一个时辰之后瞬息的功夫内挥发完毕,如果下毒的人踩着点送,一旦等中毒的人反应过来,几乎连味道都不可寻了。
而猫狗对冰片的气味敏感至极,他方才下意识有此怀疑,居然真叫他怀疑对了。
傅永当下脸色大变,想到在柳府的事,他皱眉道:“先救柳公子吧。”
很明显,有人要把岑和正那件事的蛛丝马迹抹的一干二净,只要柳耀辉不死,他们就不会收手。
岑蕴站在一旁不吭声,细长的眸子低垂,面上笼着一层阴沉之色,傅永走过去拍了他肩头一下,这孩子几乎吓的跳起来:“公……公子。”
傅永点点头:“放心,不是王府里的人干的。”
如果是王府里的人,大概不会搭柳府送点心这趟便车,也早下手了。
岑蕴忽然扬起眸来,略深的眼窝里似蒙着一层水气:“公子……我怕。”
傅永把人拽到隔壁的厢房里,关上门,语气凛冽:“你怕什么?”
岑蕴:“怕……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傅永忽然轻笑:“你没说实话,你怕的不是这个。”
岑蕴忽然要跑,被傅永抬手扼住手腕动弹不得:“公……公子……”
“你怕我知道你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对不对?”傅永盯着他,淡淡说道:“分赃不均。”
情急之中岑蕴要挣脱,傅永一只手用力卸掉了他的左臂,这孩子疼的冷汗直下:“公子既然已经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傅永:“你知道柳府的人是谁对吧?津王爷那儿,是你报的信儿吧?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公……公子。”岑蕴痛的跪到了地上:“我知道柳府有奸细,我……我不知道是谁,王爷那儿也不是我送的信。”
其实,傅永方才只是就事诈他一诈,没想到这孩子还真知道点儿事:“你想让我为你父亲报仇,却又不愿意我查到真相,怕坏了你父亲的名节,对不对?”
可杜北宸远在京城之外,又是怎么知道柳耀辉要出事的呢。
傅永越想越不对劲,背上沁出一层薄汗,但眼下也只能平复心思压着性子一件事一件事来捋,企图从中找出能串联到一起的细节来。
岑蕴脸色苍白,嗓音都蔫了:“是,公子。”
傅永一只腿跪下来和他平视:“如果我说你父亲之所以分赃,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引诱他们在他眼里暴露出更多的内幕来。”
岑蕴细长的眸子忽然透出一抹光来,可是很快就弱下去了:“可是如果皇帝知道了,肯定会大怒的。”
“你父亲出事之前,已经用密信传给他以为可靠的人了,可……”傅永迟疑了下道:“所托非人。”
岑蕴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情绪崩溃,直接扑到傅永怀里大哭起来:“公子,我几次想进去沐王府,就是为了找我父亲生前送往京城的那封信,原……原来在您手里。”
傅永心说,敢情我刚才说的话这孩子只听了半句,那信要是在他手里,能叫所托非人吗:“岑大人的那封信,就是送进了沐王府。”
“……啊。”岑蕴一个呜咽没抽上来,差点背过气去:“公……公子。”
傅永:“要不是你频繁潜进沐王府,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
“公……公子,”岑蕴呛了个大红脸:“您一直派人盯着我呢?”
傅永正色道:“你第一次去沐王府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过你。王爷派人又一次暗中查了你的身份,第二次跟着你进了沐王府,发现你像是在翻找东西,我派人查找,这才发现岑大人一个月之前往京中送了封信,奇怪的是并没送往岑府,而是遮遮掩掩地送进了沐王府,联想到岑大人出事前对沐王的敬重,是以有此一猜。”
如果能拿到那封信,岑和正的事就有转机了。
“这都是公子猜的?”岑蕴陡然睁大眼眸瞪着傅永道,满脸写着不相信。
傅永睨了他一眼道:“柳府有奸细的事,你是不是也在沐王府听到过?”
岑蕴点头如捣蒜:“公子所料不错。”他就把在沐王府听来的只言片语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傅永问他:“如果再听到那声音,你能认出他来吗?”
“自然认得。”岑蕴道:“大约是名四十岁上下的,地道的京城口音,一开口就像捏着鼻子发出来的,有些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