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请”字用的极写意,既把多年的君臣情谊放了进去,又渲染了君臣离心离德之后的无奈,可见这几十年的“阿翁皇帝”也不是白当的。
曾石愣了愣:“是,臣领命。”
他整衣抬脚要走,忽然外头响起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大太监林海隔着珠帘道:“陛下,沐王爷来了。”
熙元帝看了一眼杜北宸:“宣他进来见朕。”
杜北宸悄声对曾石道:“太傅留步,稍等再走。”
话落的功夫,杜世麟已经进来了,先行了礼道:“父皇,前一阵子有人半夜带着重伤逃到儿子府上求救,儿子听他口口声声说是程太师府里的人,不然敷衍,遂细加询问,原来他是程府的护院,夜里如厕不小心听到了程府的机密,这才被程府一路追杀想要灭口。儿子听了很是惊讶,生怕一个不慎传出去坏了程太师的名声,故而留他在府中养伤,又暗中调查程府的事,果然——儿子在程府找到了一样东西。”
杜北宸侧过眸去看傅永,逆光里的少年岿然不动,青蓝色的腰封把他的腰勾出窄窄的一条,和着他放在腰间修长莹白的手指,看的人心头一跳,直觉得十万红尘忽然鲜明起来,
流连忘返中斗志如星火燎原,忍不住要拆一拆杜世麟的台:“沐王皇兄说的倒真是巧了,皇弟这儿刚有人揭发程太师私下里修炼幻术呢。”
编,接着编。
“津王皇弟说的不错,你我兄弟同心,藏的再深的妖魔鬼怪也得给他打现行了。”杜世麟笑着道。
熙元帝打断了两个便宜儿子听起来别扭的对话:“沐王,津王,你们都是好样的,刚才沐王说从程府找到了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呀?”
到了这个时候,亏他还能慢悠悠地说话,杜世麟赶紧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封来,呈到熙元帝面前道:“父皇请看,这是程太师从翰林院借回去的《酉州本纪》。”
熙元帝垂眸扫了一眼:“这有什么古怪?”
杜世麟道:“书没什么古怪,父皇请看这页纸。”
他翻看中间的一页纸张提起来,大概是浸了油,那纸张已经透明了,腻腻的,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像久未晒过太阳的旧书发糟了又不太像。
“父皇,儿子查到,涂在这张纸上的油不是一般的油,是一种幻术修炼者常用的‘紫槐油’,闻多了可使人头晕、倦怠,久之则出现幻觉,这时候如果有人再动用更进高深的幻术催化,中毒之人就会任人驱使,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说到这儿杜世麟顿了顿:“儿子怀疑,右丞相柳承志,是被程太师指使柳府的下人所谋害的。”
柳家的书童证实,柳承志死之前,这本《酉州本纪》曾在他手中搁了数日,且还连续不断地翻阅过。
熙元帝已经看过了白重的口供,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白重的妹妹白小燕因为柳承志而死,他一直怀恨在心,找不到报复的办法,恰好程东仪正在找这个一个人,二人一拍即合,程东仪教给白重几招幻术,白重以为这样就能不声不响地致柳承志于死地,谁知道半路杀出杜北宸一伙:“世麟,事不宜迟,你和曾太傅同去,传朕的旨意,查抄程府。”
等杜世麟走了,熙元帝见杜北宸迟迟没有跪安,问道:“津王还有话要对朕说?”
“儿子进宫前特地叫上了柳公子一起,父皇可要宣他进来说两句话?”杜北宸道。
熙元帝顿了片刻:“叫他进来。”
柳耀辉一跪下就泪流满面:“求陛下为柳家做主。”
熙元帝:“柳右丞相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朕赐你三品光禄大夫之职,望你日后秉承柳公之志,使后人不忘柳公的风骨。”
“谢陛下隆恩。”柳耀辉神情不减悲伤:“家父之死,除了柳府昔年的陈年烂账和岑大人的事以外,臣冒死进言,还另有隐情。”
熙元帝“哦”了声,挪动龙椅往前倾了倾:“你还知道什么?”
柳耀辉道:“陛下,家父一直不赞成陛下服用丹药,并数次进谏拆了上清观,私下里和咸清道长结了不少梁子,就在半年前,家父曾跟臣提起一件事。”
他口齿极是清晰,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的明白,听的熙元帝面上登时罩着一层薄怒,挥袖道:“传咸清过来。”
杜北宸不经意转过头去和傅永对了个眼色,似乎在说:你看本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够不够的上绝世英明的好主子。
傅永冷着眸回了他一个:“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的眼神,转而眉头紧锁,似在担忧有什么事情发生。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去传信的太监回来了,他嘴唇青紫,身上一股骚味,似乎是尿了裤子:“陛……陛下,咸清道长死了。”
熙元帝登时站起身来,他执掌天下已经三十又二个年头了,纵使不曾波澜壮阔却也稳如泰山,几乎从没像此刻这么慌过:“怎么死的?”
如果咸清有贼心,那所献给他的仙丹……
传信太监结巴着道:“死状可怖,老奴……瞧,瞧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杜小王爷:阿永生气了,想不好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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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2万字,完结倒计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