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北宸叩着桌面的指尖一顿,终于收起淡笑,微掀眼皮:“阿永,本王不想和你吵架。”
傅永端起茶盏,似笑非笑:“夜深了,臣就不留王爷了,恭送王爷回府。”
语调冷静淡然,让人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杜北宸气结,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一个乌发桃衣的倩影,想是那个叫芙然的女子已经侯在外间了,怔了片刻,他又笑道:“阿永,你让她走,本王妆扮给你看可好?”
傅永皱了皱眉:“臣今夜想观舞。”
杜北宸:“阿永想看什么舞,这天下就没有本王跳不来的舞。”
傅永微微呛了下:“王爷此言当真?”
杜北宸:“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大话?阿永只管找舞衣来。”
“臣不敢。”身为臣子,主子亲近随和是主子的事,他万万不可将事情做的太过。
“怕什么。”杜北宸不以为然地道:“本王许久没有展示舞姿,今晚兴致所在,阿永不要推脱,难不成嫌本王技艺不精?”
傅永闻言打了个激灵,顿了顿,朝外头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立在外头的人去了,杜北宸见他面色依旧冷淡,拍手唤来贴身的侍卫,交代两句,大马金刀地往椅背上一靠,只管盯着傅永看。
傅永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好拿起一卷轴地图放在杜北宸面前:“这是出了潼关后的行军路线,王爷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杜北宸凤目微泛华光,只瞟了一眼就道:“穆远那厮还算有眼色,知道本王要亲征,竟同意借道了。”
傅永:“……”
先前熙元帝命杜世麟为征西大将军,穆远爽快应下,只怕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的勾当,要是得知后来换了杜北宸前去,断然是谈不妥的。
“先拿下他。”杜北宸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容冷峻,眸光如千尺寒潭,寒意逼人。
傅永:“王爷想‘假道伐虢’?”
杜北宸做摸做样地惋惜道:“穆远是个奇才,为我朝所用也就罢了,一旦和西羌勾结,日后边境永无安宁之日啊。”
傅永:“……”
明明知道杜小王爷要公报私仇,怎么突然想附和两句是什么心思。
傅永提笔在地图上圈了两处:“王爷既有此心,分出一对人马从这里先进入西越郡就是了。”
杜北宸垂眸看去,傅永握笔的手指节分明,修长细润,好似渡着层白玉的光泽,心神一动,他就着倾身的姿势,将手心轻轻覆在那人的手背上,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傅永往回撤了撤手,语调冷冷:“王爷,臣在想打仗的事。”
杜北宸装模作样地看着地图,手迟迟不肯移开:“本王想瞧瞧阿永是怎么写字的。”
傅永:“……”
看就看,动什么手。
就在他要动怒的时候,津王府的人来了,手里捧着两套华丽的霓裳,送到杜北宸手上:“王爷,您要的舞衣。”
傅永:“……”
杜小王爷这个疯子,真要穿舞衣跳舞给他看。
津王府的侍卫也真是绝,不仅送了霓裳过来,就连妆面的胭脂水粉唇脂都提了一套,考虑的相当周全。
傅永在心里替他们鞠了把同情泪,暗道这差当的也太不容易了。
“阿永,给本王更衣束发妆面吧。”杜北宸微微一笑,冲傅永挤了个眉眼:“本王妆上一定‘葳蕤生光,月照花林。’,就连月下仙子也得被本王比下去。”
傅永气的笑了出来:“……”
杜北宸换了衣裳大剌剌地坐在梳妆镜前散了乌发:“阿永,来给本王挽髻。”
傅永笑着俯下身去,不怀好意地揶揄他道:“王爷要梳个飞天髻还是双丫髻?”
杜北宸见他难地地笑了,这才松了口气:“就梳阿永最拿手的吧。”
傅永很是犯难,他没想到杜小王爷打蛇随棍上,还真来劲了:“好。”
傅永哪里会梳什么发髻,随口胡诌而已:“就舞衣娱夫髻吧。”
杜北宸:“行。”
怎么不行。
等傅永煞有其事地给杜北宸挽好发髻,他使劲拍了两下手,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杜北宸妆扮成女子还挺靡艳的,除了眉毛过浓,身形高大之外全然挑不出丑处,加上他端坐在那儿眼不斜嘴不歪,端的有几分大家闺秀之相,很是养眼。
“王爷,好了。”傅永在他唇上点上唇脂肪:“很美。”
杜北宸看着镜中的自己,有几分想笑,却只能憋着做出含情脉脉之相:“阿永想看什么舞?妾身献丑了。”
傅永:“霓裳羽衣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