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北宸看了他一眼,再扫向伏在地上哭的不成体统的文武,道:“先帝龙驭归天之前,把京中十六卫的虎符给了本王,而今先帝死的蹊跷,本王身为人子,须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这个时候了,自然是手中有兵权的人说了算,文武群臣不住地叩首道:“是,臣都听津王殿下的。”
傅永睨了一眼周经:“周相,成王擅自领兵进京,按我大正朝的祖训,该怎么处置啊?”
周经“啊”了一声,趔趄两步,往后撞倒在虞国公的身上,史一荃向来是个识时务的,竟能在瞬间朝杜北宸挤出一抹笑来:“自然以谋逆罪论处,津王殿下放心,老臣这就出去叱退他。”
杜北宸皮笑肉不笑:“那就有劳虞国公了。”
不得不说,成王的进京让局势大变,也杀了杜北宸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是没有提前考虑到成王那边的变故,只是谁都没想到杜葶会来的这么快,不愧是十几年前的国之悍将啊。
傅永看了他一眼:“你倒会用人。”
虞国公这般表态,大抵是要站在杜北宸这边了。毕竟,熙元帝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明镜似的,成王在这个时候突然带兵进京不仅犯了禁忌,还未必拼得过京中十六卫,是以杜世麟这个太子,多半是坐不稳的。
他赌杜北宸赢。
杜北宸笑道:“阿永,等好吧。”
承熙殿外。
曾石一边舞着长剑一边喝道:“程东仪匹夫,朝廷逃犯,而还敢作乱。”
程东仪在杜世麟的王府中藏匿了一阵,以为这次总算能翻身扶持新主了,做梦都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杜北宸来,气的眼睛赤红,浑身杀气凛凛,恨不能一剑砍了这里所有的人。
“曾石头,废话少说,打的过老夫你再说大话不迟。”他的功夫已然炉火纯青,曾石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几十个回合之后便处于下风,肩头处被挑了一剑,血洒长天。
曾石咬着牙反手一剑,程东仪没讨到好处,右手腕被刺伤,顿时血流如注。他不仅要躲曾石的剑招,还要防着混乱之中砍过来的刀,纵然功夫超然,却也无法轻易取胜。
只能这么不停地打着。
傅永安抚了承熙殿里的百官,和杜北宸耳语几句,朝殿外走来,听见一声痛呼,他抬眸一看,是程东仪的剑刺穿了曾石的铁甲,深深地插入左肋之中,剑尖从背部贯穿出来,血滴不断往下滴落……
傅永在西羌受了重伤后被骁卫的人喂了一粒苏合回魂丹吊着命运回了京城,养了数日才醒过来,到了今日身上也没有大好,眼看着冲上去救人已是来不及,忽然听到曾石大吼一声,袖中一柄软剑出势如虹,眨眼的功夫不到就刺穿了程东仪的胸口……
沐王府的侍卫见状,手一软,被黑白司的对手钻了个空子,顿时被刺中的,被打飞的,哭喊声一片,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皇宫中平静下来之后,很快,宫外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虞国公说服了成王杜葶,允许他带着杜世麟回成州,他们此生不再踏入京城半步,朝廷也不得再追究他们,从此两下安好,井水不犯河水。
史一荃能凭着一张嘴劝退杜葶,可谓已经尽心尽力了。
所以有些事对某个人来说,大抵轻而易举,手到拈来;但换了另外的人,就算付出极高的代价,能否如愿,也是未知。
“不成。”杜北宸一掌拍在御案上:“杜世麟指使咸清道人给先帝服用有毒的丹药,而后又买通宫中御膳房的太监在先帝饮用的苦丁茶中放入枸杞汁,枸杞性热,不停地催化丹毒,以致于先帝猝然离世,这等弑君杀父的人怎能轻易放走,不行。”
这是群臣第一次见到杜北宸凤眸之中涌出暴戾杀伐之色,全然没了他总是带着的笑意和不羁,不禁让人浑身起了一阵凉意,发颤不止。
“臣,臣愿意领兵与逆贼决一死战。”忽然,周经如是说。
站在他左边的史一荃一张马脸,好像瞬间又接长了些,一双狭长的眼睛抬了抬,道:“津王殿下,臣等压上身家性命,只为拥立一个明主,不料被沐王殿下蒙蔽,这才同津王殿下生了枝节,如今已经看清沐王的伎俩,臣等只会效忠津王殿下,还请殿下信任臣等。”
杜北宸朝二人睨去一眼,没理会,径直走到傅永面前,取出一半的虎符放在他手里:“阿永,你说呢?”
傅永接着那半块虎符迟疑了下,心道,他和杜世麟的前世恩怨也该清算了:“臣说,绝不可姑息。”
杜北宸又把另一半虎符放入他手中:“依你。”
七日后,民间盛传津王杜北宸以龙虎之威扫平了成王杜葶,沐王杜世麟被俘,被千刀万剐后暴尸街头,不准人收敛。
“咱们这位新君,手段十分了得啊,就是听起来残暴了点。”有人道。
“可不是,唉,可真是暴虐啊。”另一人附和道:“下月初一他正式登基之后,还不知要杀多少人呢,依我看,周丞相和虞国公一支,只怕也保不住了。”
听见二人这么一说,又有几个人凑过来:“虞国公一支毕竟根深树茂,不抓住大把柄,很难撼动吧?倒是他那姘头,一介穷书生,怕逃不掉兔死狗烹的下场了。”
“那可不,刚坐上天下,岂能落个断袖的名声,”有人往脖子上比了个手势:“再说了,这位傅公子也不晓得知道津王爷多少癖好,他一旦登基,怎能任这些龌龊事传扬出去,惨呐。”
“……等着瞧吧,这位仁兄算是可惜了。”
一时间,京中众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伸着脖子等着瞧傅永的好。
六月初一。
大吉,诸事咸宜。
杜北宸登基继位,改年号为永宸,以傅永为右丞相,领内阁事,圣旨随后颁发,随大赦、减免赋税的消息一同飞向各府、州、县衙,天下三呼万岁,安定。
当初被吓的抽过风的、晕厥过的文武百官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该干嘛干嘛去了,这天,忽然被新帝在朝堂上一声“阿永”惊的又差点过去,纷纷抬袖掩面,以为新帝要说点什么他们不能听的话,哪知道新帝只是淡淡问了句:“昨晚朕等了一夜都没见到人,内阁竟忙成这样!”
“啊……”随着几声抽气声,有人直挺挺地躺倒了:“臣无能,臣该死,臣以后再不敢偷懒把事情推到傅相那边去了……”
傅永摸了摸下巴,心道,看一个晚上的折子可比进宫睡一晚轻松多了,他又不傻,当然要选
看折子了。
后世史吏秉笔直书:启明帝杜北宸从不避讳断袖一事,终生唯爱傅相一人,生死相随。
作者有话要说:泥萌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