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近来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是圣教自开创以来二百年内最年轻的教主,骨骼精奇,天赋异禀,才二十一岁就练到了赤阳神功的第九层。
然而这第九层并不好练。他潜心钻研了数月,才觉得稍微有些进展。与之相伴的是,他最近眼前时常出现一些幻象。
这一晚他睡得很沉,以至于什么时候房间进了人都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他能清楚地听到那人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对方显然不会丝毫武功。
他暗中提气,却发现自己内力全失。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可怖的是他四肢酸软无力,而且眼皮也似是有千钧重,睁都睁不开。
难道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根手指放在了他的鼻下,还有意无意碰了碰他的上唇。
傅征敛息凝神,待那人的手渐渐向下,移至他胸前时,他暗中蓄力,一把捉住了对方的手腕,同时尽力睁开了眼睛,冷声喝问:“你是谁?”
“鬼啊!”
眼看着已无气息的人突然睁眼还捉住了她的手腕,苏筠筠不禁惊呼出声。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她,这害怕甚至比刚发觉他身体冰冷、呼吸全无时还要浓重。
她不自觉打颤,拼了命地想逃离,无奈手腕被人紧紧扣着,身体又因极度的恐惧而无力,丝毫动弹不得。
傅征渐渐感觉到稍微有了些力气,借势坐了起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苏筠筠额头冷汗涔涔直冒,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她迫切想要逃离,也不多加思考,低头就要去咬他的手臂。
然而她嘴唇刚哆嗦着碰到他小臂,就忽然意识到不对了。
他的肌肤是温热的,这是人,不是鬼!
与此同时,她已听到自己头顶上方传来的男子阴恻恻的声音:“鬼?你看清楚,谁是鬼?说,你到底是谁?!”
电光石火之间,苏筠筠已明白过来是自己闹了笑话。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也不挣扎了,仍由他禁锢着手腕,顺势在床沿边坐下,小心翼翼:“我,我是你娘子啊。”
她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傅征而言,无异于炸响了一个惊雷。
傅征微微眯了双眼,甚至因为不相信而冷笑出声:“胡说八……”
他话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了大片的红。
这并不是他的房间。
他武功已臻化境,算江湖中一流高手,竟然能在睡梦中内力全失,且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移动到一个未知所在?
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才十三四岁,一身寝衣,头上光溜溜的,不见发饰,怎么看怎么诡异。
傅征双眉紧锁,他内力没了,不代表拳脚功夫不在。他当下左手前伸,直接扼住了这小姑娘的咽喉:“说!这是什么地方?你的主子是谁?”
他并未使多大力气,而苏筠筠却呼吸不畅,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原以为傅征已到了冲喜的地步,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这冲喜不过是给傅家一个心理安慰,没多少作用。她老老实实为他守寡几年就行。可从现在的情况看,这冲喜好像太管用了一些。
怪不得林相宜不愿意嫁过来,他不是名声不好这么简单,这是有病啊!
“这里是洞房啊,就是你原本的房间,你不记得了么?”苏筠筠说话有些艰难,“什么主子?我听不懂。”
傅征冷笑,轻嗤一声,他自己的房间,他能不记得?但不知为何,他眼前却恍惚出现了许多画面。铺天盖地的记忆汹涌而至,他只觉得头痛得厉害,手也不自觉松开。
没了束缚,苏筠筠蹭的起身,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大口大口呼吸。
见傅征仰头倒着,不知死活,她也不敢多待,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跑。
“他醒了,他醒了!”
今天二公子成婚,南平侯夫人早安排了人在新房外守着。这时听到新娘子惊呼,立刻应声问:“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苏筠筠打开了门,朝房内指了指。她心中后怕,但表面已平静下来:“他刚才醒了!”
门外守着的几个丫鬟,立刻进了房间。她们走到床前,见二公子仰面而卧,脸色发红,眼睛紧闭,但明显能看出眼皮下的眼睛飞速转动,额头、鼻尖都有汗珠渗出,已不是先时模样。
苏筠筠站在丫鬟们身后,也不敢近前去。她并不清楚,他方才那般模样,究竟是冲喜管用了,还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