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说出口,房间立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桌上的烛台传来烛花爆了的声响。
傅征瞳孔微缩,一时之间心头涌上多种?情绪,震惊、意外、无措……最后沉淀为一抹隐秘的欢喜。
他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她竟然说喜欢他!
忽然不知哪里一阵风吹过,桌上的蜡烛晃了晃,房间里暗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傅征理智回笼,疑心自己听错了,但瞥了一眼仍是一脸认真的小姑娘,他觉得幻听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他思忖着?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啊。”苏筠筠神情毫无任何特殊,仿佛是在说要吃饭喝水一般。
傅征拧眉:她又强调了一遍,不是幻听,是真的。可是她不能喜欢他啊。他要习武,肯定不能沉迷男女之情。既然不能给她任何回应,又何必让她深陷?
苏筠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他任何细微的神情变化。
略一思忖,傅征问:“为什么?”
“嗯?”
傅征耐着?性子:“为什么喜欢我?”
是啊,为什么呢?
苏筠筠心想,这个问题必须得好好回答。定?一定?神,她很认真道:“首先,因为你是我相公,我喜欢你不是应该的么?我要是不喜欢你,喜欢别人,那才是奇了怪了。其次,你好几次救了我。每当我有危险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我只要看到你,就觉得安心,觉得欢喜,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害怕的。所?以,我喜欢你啊。”
她初时以为这番话不好说口,但真正开始以后,发现这些肺腑之言顺利流畅地就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她脸颊热辣辣的,当着?他的面,也不好用手捧着脸颊来降温,干脆先不理会,只盯着他瞧。
听了她的理由后,傅征放下心来的同时又生出淡淡的失落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因为这个?”
“这还不够么?”苏筠筠偏着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苏筠筠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走了,她连生母的相貌都记不清了。生父也早亡,后来只能和继母叶氏相依为命。叶氏待她很好,但柔弱怯懦,在林家时,母女俩受了不少委屈。她从小到大,曾不止一次地希望有一个人会在她需要时出现帮着她、护着她。自他们相识以来,傅征所?做的事情,足以让他成?为她喜欢的人啊。
傅征在她旁边坐下,神情格外郑重:“这当然不够。你还小,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因为我们成了亲,就因为我救过你几次,你就喜欢我?”
苏筠筠点点头:“是啊。”
深吸了一口气,傅征认真地告诉她:“可是这不是喜欢,这只是依赖,是习惯,是感激。”
苏筠筠拿眼睛瞅着?他,不说话。
“喜欢是独一无二,是不可替代的。”
“独一无二、不可替代……”苏筠筠喃声重复了一遍,神情有些怔忪。
傅征轻轻“嗯”了一声:“但习惯、依赖和感激并不是。”
他早年混迹江湖时,也听说过不少江湖儿女爱情故事。他想了一想,继续解释:“你因为我们成过亲,我又救过你而觉得喜欢我,那是不是娶你的、救你的是另外一个人,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上他?”
“我……”苏筠筠一噎。
傅征轻叹一声:“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可是,不是别人,就是你啊……”苏筠筠很明显没有被他的一番话给说服,“娶我的是你,救我的是你,让我喜欢的也是你。我为什么要去想别的根本不可能的可能?你说一千道一万,我就是喜欢你啊。”
少女声音清脆,态度坚定?。一开始,她还只用“觉得喜欢你”这样模糊而暧昧的话语,经他一番否定后,她干脆直白地说了出来。
傅征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不能否认的是他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他就敛了情绪,双眉轻蹙:“行,退一万步,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感情。我说过的……”
“你不能跟我做真夫妻,我知道的啊。”苏筠筠不等?他说完,就抢过了话头,“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又不是让你喜欢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罗里吧嗦说这么一大堆?睡觉!”
这句话说完,她不再看他,直接躺下,面对着?墙壁,将脊背朝向?了他。
如此一来,傅征心内要说的话,就没了再说的必要。他叹一口气,定?了定?神:“筠筠?”
苏筠筠听到了,也不开口应答,只把被子往上提了一提。
傅征按了按眉心,心想,没听到哭声,看来还好,没多难过。
这样也好。
“你现在还小,等?再过两年,或许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苏筠筠拿两只手堵了耳朵,动作格外明显。
傅征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一怔,轻轻摇了摇头。
苏筠筠早料到了他会说不喜欢她,她还清楚地记得刚成?亲时,他硬要劝说她和离的场景。她本来也没指望她今晚说这么一番话后,就能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