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十?月份,是个?多雨的?季节。似乎也在无形之中,预告着某种分?别。
老太?太?下半年一直生病,心脏出了点问题,在住院观察,所以从和?颂辞职后?,阮胭并没有在北京待多久,就回?了苍城陪老太?太?。
陆矜北也过来几趟,甚至建议老太?太?转到北京的?医院去,但老太?太?是个?恋家的?人,怎么说也不愿意去,还说自己?这是老毛病了,很快就能好。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她要不愿意,你也不能把刀架在人脖子上。所以这股倔起来的?劲儿,阮胭还真是随了老太?太?。
在这件事上,最后?还是阮胭拍板。
她给老太?太?削了一个?苹果,又去厨房清洗干净,切开,插上牙签,出来后?递给病床上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的?老太?太?,“老太?太?,你要是不想转到北京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乖乖听?医嘱,按时吃药。”
“行行行。”老太?太?嫌弃阮胭啰嗦,上了年纪的?人,牙口也不好,她咬的?很慢,“我自个?的?身?体我自个?知道,你别担心,该干嘛该干嘛去,不用一直在这儿陪着我。”
阮胭用面巾纸擦干净指尖上的?水滴,扔进垃圾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我现在又没什么事,不陪我们家老太?太?,陪谁呢。”
“以前是我没时间陪你,现在有时间了,你又赶我,你说说赶走我,你让我上哪儿去。”
老太?太?慢慢的?嚼,吐出来果核,想弯腰扔进离她稍微远的?垃圾桶,又被阮胭直接接过去。
“我来吧,你腰不好,弯腰不疼吗。我是您外孙女,这种事你要说。”
老太?太?不满的?哼了两声,“我还能走呢,你这是把我当一个?废人照顾呢。”
床头柜上放着一堆陆矜北托人送来的?补品,老太?太?恍见后?,眼睛倏然又亮了。
“对了,你和?矜北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
“老太?太?,这哪儿跟哪儿。”
阮胭扔掉果核,自己?也用牙签扎了一小块苹果,转移话题道,“这苹果,真甜,明天再在那个?摊位上买一点。”
“你别给我说些有的?没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转而握着床边上阮胭的?手,“外婆知道,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在乎这张纸,但是有那张纸和?没有那张纸,还是两回?事。”
“我知道的?,老太?太?。”
自从她从和?颂辞职,到回?苍城,大半个?月过去。两人情到浓处,他也不是没提过结婚的?事,但都是被她推搡过去了。
陆林夕上周刚出院。自从那次阮胭在医院被陆矜北强拉着探望过一次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陆林夕也没找过她。
阮胭不是那种谄媚的?人,也做不出来上赶着谈讨好的?事。
这些天,她也一直在想,没有长?辈祝福的?婚姻,一定是幸福的?吗。
可人总是贪心的?不是么。
五年前,阮胭就在期盼陆矜北能给自己?一个?婚姻。可是五年后?,当他能给她这份承诺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这些事情,她不会跟老太?太?说,怕老人家担心,也怕老人家觉得自己?受委屈。
但是老太?太?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阮胭又从小在她跟前长?大,所以就拍了拍她的?手背:
“胭胭呀,外婆心疼你,你是个?外冷心热的?人,有时候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总会为别人着想。五年前你替姜子鹏扛了高利贷那事,你也没和?矜北提过吧,你怕他那么一个?高傲的?人,为此一直内疚。”
阮胭掀了掀眼皮,颇为无奈的?笑道:“老太?太?,你又知道了。”
“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老太?太?靠在床头柜上,望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意有所指的?说,“其实做人呀,还是自私点好,不能一直为别人想,要学?会抓住自己?的?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太?还在说话,阮胭却指了指了自己?手机,示意自己?有电话,跑到洗手间接打。
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咕哝,“你这孩子,我又不是什么外人,我就不能听?听?了。”
阮胭听?见了,可是没回?话,屏幕上的?那串号码早已?熟络,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
她靠在卫生间透明的?瓷砖上按了接通。
“喂,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这个?点,美国应该是半夜。还是说忙到这个?点,他刚工作完。
陆矜北一开口就问,“老太?太?身?体怎么样?”
阮胭一抬眼,就能看见正前方的?镜面里?的?自己?,她对着电话那头笑,“医生说老太?太?的?身?体状况还不错,过几天就进行心脏支架的?手术。”
因为老太?太?不想去北京,所以陆矜北就请了一位北京的?专家专门过来为老太?太?做手术。
想到这里?,阮胭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说,“我替老太?太?谢谢你。”
男人在那边也哑着嗓子笑,“你和?我还分?什么吗,你叫老太?太?一声外婆,怎么我就不叫了吗?”
“所以你这是让我自己?对自己?说一声谢谢吗?”
“但你要是真觉得欠我什么,也不是不可以在某些方面补偿我,你说呢。”
他特意咬字强调了某些方面,阮胭就是在反应迟钝,也知道指的?是什么。
“你下属知道你私下里?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