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君晏开始用笔墨习字时,他就是自己给自己研墨的,手法自然还算得上是熟练,即使是刚开始的两下不太稳当,后面就慢慢平稳起来了。
季逢君想让阿晏给他做书童,当然不是就想要阿晏给他研墨的,现在唤他过来,是询问他些东西,要问问他感觉如何,是否还习惯,还要考校一下阿晏的学识如何,这决定他之后要教阿晏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便是要让阿晏把他的身世,如实地说出来——虽然说阿晏回忆那段事情,是有些残忍的。
不过他虽有心掰正阿晏,不让他踏上歧途,但也不会盲目相信他,若是在他的刻意引导下,阿晏还不说实话——那就算他对阿晏再如何喜欢,也不会重用阿晏,至多是护着他,不要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若是阿晏愿意坦诚相告,他自然也会不辜负阿晏对他的信任——
这是季逢君早就想好的。
却不料,他刚刚只是又读了一段话的功夫,少年就开始给他研墨了,季逢君微微皱眉,又偷偷观察了下,只见君晏磨墨的手法,很是娴熟,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些欢喜,便暂且没有让阿晏停下,打算一会儿再询问,只自顾自地看着书,偶尔做些笔记。
君晏在一旁侍立,前世他虽未给主子研过墨,但从他还是个小太监起,到他成为督司的那段时间里,他是经常要站在主子身旁伺候主子,时间长了,也渐渐地养出了从主子的动作判断主子的心情的本事。
他现在给公子研墨,虽不说像前世一般,能准确把握主子的想法,但他现在却能感觉到公子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像是有些担忧,又像是还带着些激动,还混杂着几分欢喜,公子的情绪他琢磨不透,君晏面上镇定如常,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又过了片刻,季逢君悄悄瞥向一旁侍立着的少年,只见少年微微弯着腰,侧脸很是漂亮,眼尾的那瓣小小的兰花花瓣更显得少年生的精致。
这样俊俏的少年郎,却经历那些,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但长痛不如短痛,阿晏一直藏在心中也不见得好——肉眼可见的,阿晏心中是藏了事的,少年看起来乖顺,却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害怕语气生硬吓到少年,唇角微微勾起,带上一抹笑,用极温和的声音对君晏说到:“阿晏,先不要磨墨了,我有话要问你。”
君晏微微一愣,很快就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不知为何,他心跳的愈发快了,感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的事情。
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不知为何,他的手心中生出了些冷汗。
公子的声音依旧温和,就再他的耳边响起,“阿晏,你家乡离信阳县城不远,你能给我讲讲你家乡的事情吗?”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小君庄的事情,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的出来,更何况以公子的势力——
君晏心中虽是惊慌,他隐瞒之事并不算小,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就是越要表现得镇静,略一思索,他撩起衣摆,平静地跪在了地上,头微微扬起,很是恭敬。
说话的语气却带了几分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