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逍收起了画卷,看起来还算沉静,没有惊得跳起来,也没有满屋子乱转或者胡言乱语崩溃抱头。
也许是超负荷的刺激经手得多了,一来二去的,也就麻木了吧。
一开始古逍倒是没多想,只是惊讶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幅绘着?当年之事的?画卷,这画卷又怎么会在无相——妖面仙君的?房间里,还是这样一个隐蔽、私人的房间里?
第一反应,是岳沉潭画了这张画,又将?之赠送给无相了。
可身旁的?女鬼也说了,这张画只是隐藏了一个幻境,并无攻击性,不会主动伤人。
甚至,也不会把人困住,她轻轻一拍,古逍就出来了,并未有任何难度。
这样的一幅画,作为礼物赠送?怎么说也太不值钱,也太没用实用价值,无相又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又不是那些看见个会动的画就惊呼连连的?凡人。
礼物,说不通,用来保留一段记忆,倒是更像些,让无法再?见的?人活在画里,幻境里。
可是从情感上来说,无相也不会需要一张和?自己无关、看着?也没什么意思的?单调雪景。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戴着面具的女鬼,“方才我被画卷迷住的时候,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女鬼摇摇头,又点点头,“就是冷了些,像是冬天来了,没别的。”
冷风,像是夹着?冬雪一样的寒冷,听这样的描述,的?确像极了第一次推开这扇门的时候。那时候的?无相,在等待自己来的时候,也在看这幅画吗?
可在这画中,分明没有第三个人了。
古逍将?画卷收起,放回原处,没再说更多。
他清楚,如果没有岳沉潭那块玉佩在前,自己定然会在看到这幅画的一瞬间,就联想到无相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暮天,也不会像眼下这般失神。
最多,就惊讶一下?,说一声‘哇塞’,然后感叹暮天真?厉害,就没了。
可他偏偏知道了,那个人不是暮天,也不可能是暮天,应该是岳沉潭才对。
古逍的?眼神浮现出些许茫然无措,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发了发呆。
岳沉潭啊岳沉潭,你怎么就这么倒霉这么惨?别人救命都是被以身相许、黄金万两之类的,要么也能得一声感谢,最差的,也不会救人还引祸上身。
你倒好啊,明明是个‘主角’,却要被自己救了的?人一路坑一路蒙,一掌拍下?悬崖还反被利用,现在,还差点被摸走偷偷藏起来的宝贝们。
是的,古逍这一番偷溜进来,并不只有帮身旁女鬼一个目的,还打算添把火洗劫仙乐坊的?,宝贝、法器、趁手的?东西,借走用用,反正地图是当初岳沉潭给叶临风要来的,除了‘叶临风’不会有别人被怀疑——所有人都以为岳沉潭坠崖死了,叶临风偷跳下?去可是没人瞧见。
而眼下,尽管还有许多疑点,比如无相和岳沉潭的行事风格、修为实力、身价等等,都相差太多太大,大到若是换个人直接说无相就是岳沉潭,他也不肯轻易相信的?地步,相比之下?还是暮天更像也更合适妖面仙君的?身份。
也许问题就出在那个‘妖面’上面,也许是自己压根弄错了,可能性太多。
他却不想在这件事上赌下?去了。
古逍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负手在身后,潇潇洒洒地准备离开。这房间本就藏了许多机关暗道,两人离开时走了另一条路。
路过女鬼身边时他低声道,“走吧,给您找儿子去。”
女鬼安静跟上,好奇地看着?他,“那副画里有什么?你怎么看着?心情好像不太妙?”
古逍眨眼,指着?自己,“我分明是面无表情的?,来的时候也是没表情,哪里心情不好了?”
心中却在想,女人就是女人啊,变成了鬼也这么敏感的??
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身份被戳穿的?可能性,他是打算在女鬼面前也装样子到底,不露出丝毫马脚的?,所以也不承认自己从画中看出了任何蹊跷。
“直觉吧。”女鬼虽然能碰到东西,但身体并不是真的?肉身,此时走在他旁边,也只是做做走路的?样子以防吓到人,其实是踮脚飘忽着,此时丁点脚步声也没有。
古逍摇摇头,不置可否,边走边问道,“你儿子住在哪儿,怎么找,有头绪吗?”
女鬼沉默了片刻,做出努力思考的?模样,“不知道呀。”
“……”古逍看她一眼,目露无奈,“不知道我怎么帮你找人?那他现在多大了,不会已经年逾古稀了吧?”
“不会不会,”她摆手,“我儿子也早死啦,你帮我找到他的?墓碑就行。”
“抱歉。”
“没事,反正我也死了,想离开断思崖,也只是想和儿子的?魂儿重聚,希望他别怪娘,要不是我死得早,他也不会没人疼。”
古逍和?她慢悠悠走着,逐渐也离开了仙乐坊,混在离开的?客人之中,一同乘船离开。
“我的?娘也死得早,但我会变成这样,不是她的?错,就算她还活着,也是一样的。”
“你在安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