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城阳牧秋终于剥离万千纷扰的声音,找到了银绒。
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万剑宗少主,陈向晚,是咱们掌门仙尊的旧相识,们险些就成就了好事。”
银绒懵懂地问:“什么好事?”
清田重重地咳嗽一声,可清轩是个没眼『色』的,压根没理会清田,直接说:“结道侣啊!”
清田快把嗓子咳断了。
秘境外的城阳牧秋脸『色』沉如锅底,仿佛随时会拔剑杀人。
银绒震惊道:“城阳老祖?结道侣?!怎么可能,谁会跟结道侣?陈少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什么人才受得了城阳牧秋?
银绒是单纯的震惊,然而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便能品出别的意思:这就是迫及待打听“情敌”的情况吗?
当然,“别人”里并不包括清轩。
清轩把陈少主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总之便是出身高贵,资质无双,英俊儒雅,人见人爱,又叹息:“别看师祖对谁都冷冰冰的,可待陈少主是极好的,只可惜,师祖老人家道心坚固,能动情,最后婉拒了陈宗主的提亲。”
“……”银绒震惊到一个字都说出来。
清轩以为他信:“陈少主虽然是男儿身,但资质无双,与咱们师祖议亲的时候,已经是元婴了,修士修长生之道,是逆天而为,修为越高,生下子嗣的概率就越低,陈少主与咱们掌门又都有意,关系匪浅的,我要是陈宗主,也愿意同太微境结秦晋之好,没什么好奇怪的。”
银绒深以为然:“也是,你分析得有道理,知道的挺多。”
清轩骄傲道:“陈年旧事,就算在太微境,也是人人都晓得,像入门比较晚的……奎岳,你就没听过吧?”
没等奎岳回应,清田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既是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吧!”说完还拼命向清轩使眼『色』,清轩比常人慢了半拍的脑子,终于转了过来,尴尬道:“哎呀,我忘了胡公子和师祖……”
清田怕银绒伤心,连忙岔开话题:“清轩,你查到那东西是什么了吗?”
清轩忙“哎”了声,跑去查阅《图鉴》,留下清田小心翼翼地问:“胡公子,你没事吧?”
“还好。”银绒『揉』了『揉』脚,刚想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就听清田劝道:“掌门师祖与陈少主的婚约早就作废了,你别听玄阴谷的那起子小人胡说。”
银绒这才发觉自己误会了,原来清田不是在关心扭伤的脚。玄阴谷那些人说什么来着?对了,“知道你为何突然被你们掌门赶出门了吗?因为万剑宗的少主来了。”
银绒摇摇头,笃定地说:“赶我出去,是因为陈少主。”
清田和碧海金镜前的城阳牧秋都同时松了口气。
而后就听银绒又小声说:“赶我出去,单纯是因为讨厌我。”
少年这话说得很平静,丝怨怼也无,好像就是在阐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城阳牧秋却听得心里阵发堵。
清田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你……哎……”
好在这时候清轩终于从《长洲秘境百宝图鉴》里找到了那小石头究竟是什么,还卖了个关子:“个好消息,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银绒:“好消息?”
清轩:“这石头叫做涅盘羽岁,是天阶锻造材料,比玄阴谷抢走的灵枢碧兰稀有得。”
银绒心道难怪,当时他原本想叼着那株灵草,沿着峭壁钻进山洞里,却没想到一爪踩到了那块“小石头”,当时便感到一股……一股难以形容的舒适,就像是那块“涅盘羽岁”在召唤他似的。
那一刻,银绒便下意识觉得,那东西一定是比灵枢碧兰更加难得的宝贝,所以生怕被玄阴谷的人发现,才踩在那处,任由对方将灵枢碧兰抢走了。
可清轩紧接着说:“还有个坏消息,这涅盘玉髓的作用是‘唤醒’,——可唤醒大能体内沉睡的磅礴力量——它只有这么个作用,且只对力量被封印住的大能有用。”
清田:“也就是说,对我们毫无用处。”
清轩:“是啊,卖都卖上价钱吧,这东西就像是专治疗疑难杂症的『药』材,再珍贵稀有,没有买主,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这么想,又比灵枢碧兰差了。
银绒迟疑道:“那……能不能把这涅盘羽岁送我啊?”就算没用,也觉得那小石头很特别,好像跟自己格外有缘,带在身边都觉得舒服。
几人都没什么异议:“这原本就是你找到的,合该归你。”
银绒欢喜地收下,小心地揣进储物铃铛里。此时仍穿着那件红裘,松松垮垮的,衣袍赤红,皮肤雪白,狐耳狐尾,脖子上套条黑皮项圈,随着收涅盘羽岁的动作,铃铛叮当作响,端的鲜活妩媚。
清田、清轩好歹年长几岁,到底有见识,比较镇定,只有奎岳全程连头也敢抬,从刚刚银绒化形起,直沉默到现在,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的弟子服见了。”
银绒心疼道:“是啊,许是掉下悬崖了。”那可是太微境的弟子服啊,太微境财大粗,连统的弟子服也带防御符纹,值很灵石的!
“你如果嫌弃,我这里还有套备用的。”奎岳仍旧看地面,又说。
银绒句“那怎么好意思”还没出口,就听清轩说:“太好了,然胡公子这幅模样太扎眼,可能会带来麻烦!”
在清田狠狠剁了脚之后,清轩又金鸡独立地抱着脚改口:“我是说——胡公子生得这样俊俏,衣着也……还是穿统的弟子服,比较能代表太微境。”
银绒只得向奎岳道了谢,接过备用弟子服,想了想,还是没当几人的面直接换,而是跑到不远处颗古树之后。
然而,清田等人固然不会偷看,可众位掌门正在观战,且大多数都因刚刚的变故,视角还留在银绒身上呢。
就在这时,巨大的碧海金镜镜面内出现了剧烈的晃动,镜面一黑,所有的画面都随之变,那一刻,天阶宝镜竟变成了块普通镜子,当即引起一片『骚』动,掌门们纷纷向镜子里输入灵力,试图修复,只有范孤鸿捋白胡子,看向城阳牧秋。
彼时,城阳老祖仍旧一副老僧入定的事关己模样,碧海金镜中映出他的脸,年轻俊美,面无表情。
范孤鸿摇摇头,又与侍立在他身后的仁寰长老对视眼,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复杂神『色』。
直到一盏茶之后,碧海金镜的“故障”才被修复,城阳牧秋看到银绒已经穿戴整齐,只是那套弟子服对于来说,有大了,袖子要挽起几扣,裤腿也做了处理。
因为那是奎岳的衣袍,而奎岳身材也比较高大。
城阳牧秋吐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愿意再看了。
“牧秋兄?真的是你。”
城阳牧秋悦地掀开眼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眉目舒朗,长身玉立,身白衣,把折扇,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正是修真界“四宗”之的万剑宗少宗主,陈向晚。
这世上没有少人敢直呼他的表字,陈向晚算个。其实清轩所说的“旧相识”、“掌门师祖另眼相待”,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就连城阳牧秋自己也承认,自己的确带陈向晚,万剑宗于他有恩,陈向晚于他有情,能接受陈少主的道侣婚约,却也能疏远,于个人的恩“情”,于太微境大局的道“理”,都不能疏远此人。
陈向晚温和地望城阳牧秋:“牧秋,原本我是打定主意,此生再见你了的,可听说了件事,又让我燃起了希望。我听说……你豢养了只公狐狸精?这是不是意味着铁树也能开花。”
笑起来:“我能不能再去府上做客,看看你……看看你养的小狐狸精,到底是什么模样?”
虽说是询问,可陈向晚满脸的笃定,因为他知道,城阳牧秋永远会拒绝自己,永远会疏远自己,就像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永远会保护自己样,这样强大、又独独对自己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不让人动心呢?
既然他能养只狐狸精在身边,是不是说明,的无情道,也没有那么坚可摧,那他……也想再试试啊。
然后,就听城阳牧秋冷冷地说:“行。”
陈向晚:“那就叨扰——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