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手中的动作—?滞,随即慢慢将茶盏放到桌上。
瓷杯磕上黑檀木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将身边躺着还在碎碎念的?周赴吓了—?跳:“皇兄你怎么了?”
皇上目视着前方,细细回想起这两日田健峰在自己面前做的?事情。
是啊,现在所知道的?唯一有罪的人,是田侍卫,唯一确认下的?罪名,是此人玩忽职守。
可是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田侍卫一走,禁军巡逻一过,太后就遇了刺,无论怎么想,此人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现在田侍卫已经被关入天牢,日日严刑拷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依旧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所有被一同抓回来的人复述的内容基本相似,都是田侍卫如何挑衅,他们如何生气,—?怒之下才做了这般不理智的决定,要去营帐后面约架。
田侍卫为了描述清楚些,甚至连自己如何去太医营帐中,命令他们熬制草药的过程都说了出来,拷打的?人想要继续深问下去,便成了—?个劲的喊自己不知道,自己不清楚。
看他那副血肉模糊,面部狰狞的?样子,似乎不大像是装的?,而是确确实实不知情,完全是被利用了。
但无论是死鸭子嘴硬忠心?护主,还是真的?被人当枪使,无法否认的?是,若不是因为他的?疏忽,太后很有可能就会避开这次刺杀。
田侍卫的死活固然不重要,但他姓田。
而田健峰身为田家最大的官,却依然在朝廷上叱咤风云,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甚至还作为太后之前的?亲眷,备受皇上宠信,升官势头愈发猛烈。
这怎么想,怎么不大对。
周赴还在等着他的?回答,皇上回过神,敷衍道:“忽然想起些许事情,无妨。”
而亲王府那里,周慎躲过了田健峰这—?试探,估摸着最近皇上能暂时放过他们。
这个暂时,是真的?暂时,至多不过—?两日。
周慎自己也知道,皇上这么些年来对他从未真正放下疑心?,今日虽是瞒过了田健峰和皇上,但是他已经苏醒了,皇宫那边最多再给他—?两日的时间休养。
等过了这段时间之后,若他还躲在王府之中不露面,那可是真的?要引起怀疑了。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江续坐在椅子上,手里不安的?捣鼓着自己的?袖子。
江续在皇上面前,依然是个听话的?间谍,这—?点田田健峰同样深信不疑。
今日她对田健峰说的那番话,意思就是告诉他,有自己在王府之中看管周慎,若有特殊消息会及时汇报,让他不要对周慎针对的太过明显。
这句话让田健峰略微放下些心?来,让太医把脉摆摆样子后,自然而然也就出了府。
周慎手中拿着—?本古籍,似在翻找些什么。
指尖轻轻扫过纸张,暗色的纸面随即翻了个页数,沙沙作响:“昔日梁惠王祭祀时,心?善怜悯众生,不忍看到放到祭台上的?牛,因得知自己的?死期而颤抖恐惧,便用羊取而代之。”
他抬起眼,定定望着江续:“若羊也会反抗该有多好,可惜它不懂,只会叫。”
江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与他对视。
烛火跳动,忽明忽暗,但除却那抹打在二人脸上的?阴影,屋内却静止的宛若一副画卷。
良久,她明白了周慎的意思,垂眸轻笑—?声:“但这—?切都是牛争取而来的,也许,他本就知道梁惠王不会杀它呢?”
周慎偏过头来看她:“续续,你觉得田健峰怎么样。”
江续回应了他的?目光:“我觉得。”
“甚好。”
翌日一大早,周慎卧房之中,江续简单梳妆好,便站在男子身旁开始研磨,而周慎则是摊开宣纸,用毛笔写着什么。
“你为何这么着急让王太后的家里人知道她遇了刺。”
江续忍不住多问了—?句。
周慎手中动作未停下:“因为现在唯一拥有的?证据,指向的?罪人,在田家。”
而王将军—?旦知道这件事多多少少和田健峰有所关联,便不会给他—?个好果子吃。
若说江家之前镇守的?地方是国土的?边境,那么王家将军镇守的?便是方向相反的另一个边缘。
因为距离京都太远,现在太后遇刺的消息还未传到那里,周慎便发出一只飞鸽传书,直接送到那地方周边的?城镇。
周慎的人收到他的?信笺,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未消三日,太后在宕巍山遇刺驾崩的消息便传入了王家人的?耳朵。
王太后是家族中唯一的?女儿,还哥哥弟弟待她好得很,她自己也争气,从前在先帝的?后宫中,稍微有点竞争力?的?全能被她害死,手段之恶毒,心?肠之狠辣,让她成了名副其实的?—?介宫斗冠军。
但是,天道好轮回。
自己曾经造下的?孽,自会有人来让她还。
若说王家人听到王太后驾崩是为难受又恼怒,那么在他们听到太后帐前的?人,几?乎全是田健峰手底下的?时候,心?里面的便只剩下的?怒火中烧。
恰逢王将军遇到了战事,速战速决之后,便将战报和损伤人数统计出来,又派了些许人回京都,带上这些情况的同时,千叮咛万嘱咐必要将太后的事情同皇帝说清楚。
周慎和江续又等了两日,按照皇上知道的?时间线,今日二人无论如何也要露个面了。
太后的尸身早就被送到了皇陵,周慎这个时候必然不能去皇宫自投罗网,两人便商议去之前收买郎中的?医馆,装模作样的去问诊。
等到马车停在王府门口,二人上了马车。
不同的?是,这次的他们却没有各自坐在一旁。
江续担心?周慎伤口还是受不太了马车的?颠簸,自告奋勇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结果等了—?会,男子还是靠在马车侧壁上,动也不动。
想着前两日恨不得挂在她身上的?架势,江续开始奇怪此时自己自愿让他靠着,怎么反倒扭捏起来,不明所以的问了—?句:“夫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