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的竹帘轻轻打着窗棂,景椿扶起景荣枝后,腾出手关上了?窗。
屋内一时间安静如下雪的夜。
长久的沉默中,景荣枝渐渐觉得?有些局促:“哥哥要与我说什么?”
“清花节前,你去宁家做什?么?”
“我……”景荣枝目光闪躲:“只是可怜宁家人突遭变故,同宁小娘说了几句话。”
“呵。”景椿叹了口气:“你会同一个没落侯府的姨娘说话?荣枝,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你告诉宁小娘,是成华参与了?遂宁侯府的审查,是你说成华一直在利用他们,是你在挑起宁小娘的怒火……”
景椿声音陡然变厉:“我说的对也不?对?!”
景荣枝从未见过兄长如此,竟吓得?朝后退了?一步。
她玉白的脖颈微微一伸,旋即又挪了一步:“我只是说过几句话罢了,怎么了?,是我让宁小娘那么做的吗?我怎么知道她如此大逆不?道!”
“还是,哥哥要把我送给刑部,送给公主那个情人、朝廷新贵陆绶,来换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啪”一声耳光清脆响亮,像是带着寒刀,连烛台上的火苗都接连跳动。
对着景荣枝捂着脸,颤抖的眼神,景椿难得狠下心:“你现在还不?知错?”
“你以为刑部查不出你说的这些话?要不?是公主想放过景家,现在你还是这华裳县主?”
景荣枝唇角带着诡异的笑:“华裳县主?哥哥莫不?是以为我这个县主有多值钱?”
“等圣旨下了?,景琼枝他们都能压我一头!”
“你还在在意这个?”景椿难以置信道:“母亲去世,你被柳姨娘带成这个样子,是苏姨娘教你许多东西。”
“这么多年,苏姨娘对你也是恭敬,连带着琼枝在你面前,也是谨慎体贴,你还要不?知足,还要和?公主抢什么?!”
“姨娘庶女,她们难道不?该对我恭敬?”
景荣枝梗着脖子:“我倒想问,哥哥你怎么了??我才是你的嫡亲妹妹!”
“你怎么不?能帮帮我?你难道没有听见,成华今天的意思,就是让我赶快嫁了?人?!”
“如果你还是要掺和在成公主和?薛予羡之间,你以为最后的结果,你有的选?”
“呵,”景荣枝哂笑一声:“她只是比我多了?个身份!薛哥哥根本不爱她!”
景椿面色微滞:“荣枝,别傻了。”
“你说得对,公主比你多了?一个身份,可就这个身份,她是君,你是臣。”
“更何况,你缠在公主的婚约里,你又能落得什?么好名声?”
“可我想赌一把!”
景椿唇角微动,看着近乎偏执疯狂的妹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陷得太深,不?仅仅是因为薛予羡,还有她不知从何而来,硬要与公主一争高下的心气。
可人这一生?,过好自己已然不易,又何苦盯着别人?
景椿长久站立,心里却想着已经迁徙南下,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的宁子衿。
无端祸患,竟然起自景家……
他有些低落难过:“罢了。”
“自今日起,华裳县主禁足在家,非我的手令,不?必外出。”
——
五月风暖,接连几场捉摸不定的雨催生出了许多生?意,就连陆绶这间院子的常春藤也肆意生长。
他负手立在风口,看着公主送给他的一个小厮整理满院新种的月季。
等这些收拾干净,他打算算去刑部看看之前秦王给的卷宗。
小厮乐呵道:“陆大人,院子里的月季长势可真喜人,瞧这白灵灵的样子!”
“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送的!”
陆绶一惊,未来得及行礼,就觉得?身侧一股淡淡的花香绕过旋即身上便轻薄地落下一件浅青色的竹纹披风。
公主眉眼弯弯立在他的身前,微微踮起脚尖。
她的手翻转很快,不?等他制止就在披风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怎么样,漂亮吗?”
陆绶沉吟片刻,那结蝴蝶似的,灵动地很。
“好看。只是殿下——”
“你喜欢就好,以前我也没发现,你竟然如此不会照顾自己,还站在风口。”
“看来我要多陪陪你。”
陆绶微微怔住,原本他打算劝劝公主的。
在他休养这二十多天,公主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过来一次,如此频繁,已经引起言官们的注意,这么下去,对公主的婚约不好……
更何况以前薛予羡高傲,所?有的问题与公主无关,但?听闻这段时间,薛予羡也经常求见公主。
所?有的形势都向着公主欢喜的地方去,他不?能自私地因为救公主,就挟恩要求什?么。
陆绶低下头,看着眼前笑靥清浅的公主,尽管,他很舍不?得?。
“听闻,这段时间薛世子经常寻公主?”
成华公主走在陆绶身侧的步子陡然停下。
她机警道:“提他做什?么?”
成华停滞片刻,她察觉出陆绶紧接着要说出什么,抢先开口:“你要怎样,才能不劝我离你远点?”
陆绶脑中轰然炸开,他万万没想到公主会这样直接问,尽管公主一向直白。
“是你觉得?我不?够认真,在玩弄你吗?”
陆绶看着公主的较真,一时间难辨真假。
在这段时间,公主同他越来越亲近,可这种得?到,与上一世的公主府究竟有没有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