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羽让柳菀儿在宫里陪了她两年,这两年里,她们遇到?了和上辈子?一样的事,但?都不一样了。
科举考试中?,齐钧获得头名?桂冠,失去?了柳菀儿做内应的箫靖彦没有拿到?殿试试题,齐钧从翰林纂修做起,一步步走入朝堂。
因为上辈子?齐钧对萧寒羽的打击,她虽然重用?他,但?心里也存了一丝防备。
为君为臣也不必太交心,君心难测才是真。
从吐蕃来?的和亲公主艾伊娜,萧寒羽对于她暂时还?没有如何安置的想法,柳菀儿给她提了建议,说让她将小公主册封为帝卿公主。
“为何是帝卿?朕后宫凋零,何不纳入后宫为朕开枝散叶?”
“就算是为了不让靖王对小公主徐徐图之,朕也可叫公主嫁给旁氏宗族的子?弟,为皇家鞠躬尽瘁!”
她这么慷慨激昂的说完,眼看柳菀儿忽地?“嗤笑”一声,然后光脚下了榻走到?她身边,纤细的身姿只着轻纱一览无余,随着轻纱舞动。
柳菀儿踩到?了萧寒羽的大腿上,脚后跟踩得她大腿一疼,顿时怒着眼一把拉住她的脚腕。
“你做什么?!”
她们二人都坐在榻上,方才中?间隔了一张小几?,柳菀儿这么一动作,彻底往她身边来?了。
萧寒羽倏地?起身,“哼!”地?一声把她丢到?榻上,转到?另一边再双腿分立而坐。
柳菀儿倒在软垫里,撑起肩朝她看来?,一头青丝越发散乱显得人慵懒。
“你管我做什么,我难道不是你最爱的妃子??哼~”她给萧寒羽的提议,起因还?是裴念安的决议。
她不止一次试探萧寒羽,旁敲侧击她是否知道第二世的记忆,但?见她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
她决定将第二世的事也隐瞒下来?,那两个叫“裴念安”与“许白萱”的人,知道她和萧寒羽的事情,应该不是此界中?人,细思?极恐,应不是她能涉及的。
“臣妾只是这么提议,陛下要不要这么做还?请陛下自行决断。”
萧寒羽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上一世最注重妆容打扮的人,这辈子?却除了睡觉就是窝在屋子?里纠缠她。
萧寒羽沉下了脸,她不止一次让柳菀儿回昭华殿去?。
“爱妃没有事要做吗?与其?待在朕身边不如出去?走走,和朕的其?他妃子?出去?扑蝴蝶、逛园子?。”
柳菀儿听了立马就变了脸色,她一个机灵坐起来?,难以置信地?道:“你才答应我几?个月,你怎么就纳了别的妃子?了?君无戏言,你说话不算话?”
她在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就一直想着萧寒羽纳妃这个问题,她没有脸去?阻止她,只能骗她作出承诺。
萧寒羽听到?她的质疑,脸顿时黑了,她把手上的奏章放回小几?上。“秀女阁的秀女还?在,朕迟早会纳妃,朕只与你说过现在不会。”
虽然纳了妃子?最后也可能是和现在一样当作摆设,但?总比大臣们催她成亲要强。
“朕走了。”萧寒羽套上靴子?,往殿外走去?。
柳菀儿倒进被褥中?,虚情假意?的喊:“臣妾恭送陛下~”然后顾自又捏起了枕头,独自开心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
两年后,靖王伙同云澜国的太傅起兵造反。
皇帝萧寒羽早有准备,在皇城和宫中?各处布下兵力,提前将驻北大军召回皇城救驾。
一场宫乱在陈太傅被当场乱箭射死,靖王被生俘后结束。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①。转眼四?季已过两转,萧寒羽和柳菀儿的约定已到?期限。
萧寒羽将靖王宣旨处斩立决的当日,她也要柳菀儿履行她所说的那件事。
“皇上,您要臣妾做什么?臣妾定当全力以赴!”
萧寒羽无视了柳菀儿眼中?的期许,她冷漠的眼神将她一眼掠过,然后吩咐禄公公将她从暗道带走。
她身上穿着那套明黄的铠甲,手中?的红缨枪还?在滴血,脸上的寒气和血色还?未褪去?,说的话却让柳菀儿不寒而栗。
“禄公公,你带将菀贵妃从暗道送出宫。”
萧寒羽看向外宫之中?斩杀乱臣贼子?的士兵,伸手拿过侍卫递上来?的弓箭,一箭将被士兵摁在地?上无法动弹仇恨地?看着她的箫靖彦刺穿。
“铮——”箭羽飞出,刺中?了目标扎进了宫砖里,
“锵!”箫靖彦死不瞑目。
萧寒羽砍杀了冲上来?的一名?伪装的贼子?,丝毫不在意?喷洒在脸上和束发上的血浆。
“萧寒羽!你让我走?!”柳菀儿挣扎着从宫人之中?奔向她。
她今日只穿了一身简洁的衣服,她从宫乱开始的早上就陪在金銮殿里,陪着萧寒羽直到?靖王逼宫结束。
她没有再丢下萧寒羽,可她们现在赢了又为什么让她离开?!
萧寒羽凭着耳力听到?她的跑动,脱手将红缨枪砸到?身后的地?面上。
“咣当当——”玄铁枪恰好滚到?柳菀儿脚尖前,让她停下了步子?。
萧寒羽冷静地?道:“云澜国大昌四?年,贵妃柳氏因宫变死于乱军之中?。朕顾念贵妃在世时的旧情,特在皇城以南一百里处风水宝地?,开辟陵寝葬之。”
她要柳菀儿离开,甚至早就找好了死遁的借口,那什么陵寝都找好了地?儿?
“萧寒羽,我”
“朕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来?人,将这大胆的女子?带下去?!”萧寒羽打断了她的话,看向禄公公。
禄公公得了旨意?,跑上前来?和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三人隔着衣服拽住了柳菀儿,将她径直往后宫的某处深宫拖去?。
柳菀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萧寒羽远去?。临走前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她心中?不甘挣扎着往回跑,在暗道中?被打昏了。
萧寒羽的背影始终没有动摇过,她铁了心就想和她分别,让她出宫!
一路上,柳菀儿被喂食迷药。在一辆朴素的马车中?睡醒又昏迷,连夜送离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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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羽让柳菀儿离开,她不走,萧寒羽就对不起自己和自己的心!她必须割断这段情,这一世孽缘!
“噗——”萧寒羽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声响,忽地?吐出一口血,她的手垂了下来?,以手按住胸口,那里疼得厉害。
“皇上吐血了!快来?人啊!”
“皇上,您受了伤?末将这就去?请太医!”御林卫围在她身边,一个接一个发问,焦急不已。
“不必。”萧寒羽吐出嘴里残存的血块和黏糊的唾沫,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她站直了身子?对他们道:“朕没事。一口瘀血罢了。”
“今日宫变,你们都表现可嘉,朕定当重重有赏!”
受了伤和没受伤的将士们纷纷单膝跪下,他们朝萧寒羽齐齐沉声喊道:“为陛下效忠,臣等死而后已!!”
萧寒羽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她听着将士的话,心中?豪气勃发,勾勒了一抹畅快的笑意?出来?。
“哈哈哈哈哈朕有尔等忠臣,乃是朕之幸!云澜国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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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之后,百姓惊慌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平日里待人亲和的靖王成了百姓口中?的饭后余谈。而存在感很?低,只知是少年登基的皇帝逐渐走入了百姓心中?。
扩招科举,兴办农耕水利,减免赋税,增加商人通商融资的关口……这位年轻的帝王果敢决策的一面在百姓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太`祖曾多?次御驾出征讨伐北戎,箫寒羽在民生稳定后,回想上一世她死前察觉到?的北戎游牧民族多?次试探云澜国的行为,她也有心讨伐。
御驾亲征定在她登基上位的第七年的春日。如今她虚岁二十又五,柳菀儿小她两岁已离宫三载。
不知不觉地?,萧寒羽也不再让州府的探子?汇报她的行踪,她将柳菀儿彻底逐出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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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澜国,荆州。
此地?民生彪悍,地?广人多?,多?是商户们交易之地?。秦楼楚馆,茶楼酒馆林立。
柳菀儿出宫后被几?个神秘人带到?了荆州,她醒来?时是在一家酒楼,身旁没有一人,只有一封休书与一袋银子?。
休书是以萧寒羽的手笔来?写的,一板一眼的指出了她犯了哪些七出之条。尤其?是‘无所出’最为扎眼。
柳菀儿看着那休书所说,气笑了,她用?银子?买下了一整座酒楼,自己做起了老板娘。萧寒羽不是把她休了让她离宫过日子?吗?
那她就好生过日子?。
她绾起了发,不再像第一世那样半拢着长发,还?以为自己是待嫁闺中?的女子?。她整日给自己戴起了白花,梳起了寡妇发髻。
“好啊,你给我一纸休书,那我就给你守活寡,看谁熬得过谁!”
荆州的酒楼不好做,刚开始柳菀儿天下第一美人的容颜又是一身白孝,不止地?痞流氓经常上门骚扰,当地?的地?主富商也常常上门想要强娶她。
柳菀儿落魄过,哭过,最后琢磨出了一条哭丧之道,让左邻右舍闻风丧胆。
“朱老爷啊!妾身的夫君死的好惨啊!妾身本是江州人氏,与我家夫君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呜呜呜……妾身三岁学算盘,夫君五岁便能七步成诗精通地?理?天文……等妾身五岁时,我那夫君她就跟着父亲学起了武艺……
十三岁时妾身许了人家,夫君丢下军中?将士,愣是违抗军令也要赶赴江州将我提前定下!”她抹着泪,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激得她眼泪直流。
“奈何夫君她家是军户。古言有云,这军户她就得在出军前结亲,以免新人不见白头见,生时不见,死后断魂桥上见呜呜呜……”
柳菀儿哭得双肩颤抖,可见悲情,何止一个伤心欲绝。在酒楼中?撒泼的酒鬼停住了敲击碗筷的手,迷迷糊糊地?看向她与那气势汹汹的朱老板。
“朱老爷啊,我那夫君与妾身成亲后,当日便被召回了军中?。男子?汉本就该征战沙场,为国效忠,哪能被儿女私情绊住了脚!”
“妾身苦啊……最终却只等来?了一纸休书,以及一盒子?染了血的衣冠残片,我那夫君,夫君她!”
柳菀儿情绪激荡,众人只见这荆州有名?的箫氏俏寡妇白眼一翻,倒在了一旁打杂丫头的怀里。
她手中?那盒据说是她从她那“英勇战死沙场”的夫君衣冠冢里刨出来?的衣冠碎片,“哐啷”落在地?上,掉落出来?一些个战甲残片,染血的发丝,黑黄色的衣服碎片……
朱老板看见地?上的东西,登时变了脸色,招呼着仆从离开。
临走时,他如吃了苍蝇满脸悻色,朝酒楼外的石坎吐了口水,“呸,军户寡妇,晦气!”
这大婚之日就被拉上战场,这女子?摆明了就是克夫啊。
酒楼中?的柳菀儿在他走后就清醒了过来?,众人早习惯了她变脸的功夫,那一盒子?东西也看过了许多?遍,知道她手段的人纷纷哄堂大笑。
柳菀儿挽起袖子?,露出细嫩的手臂,她叉腰指着楼上的酒客骂道:“笑什么笑!都给老娘闭上你们的嘴,喝酒看热闹还?不嫌事大!”
“哈哈哈哈哈老板娘好福气啊,今个儿又有人上门提亲。”
柳菀儿瞪向说话的人,摆了一碟花生米过去?,“呸,这姓朱的不是什么好货,你也不是!嘴忒欠了。”
她手握托盘,做了个造作的自我怜惜的姿势,摸着虬颈悠悠叹道:“可惜了,妾身那夫君,战死沙场尸骨未寒,妾身怎么好辜负他的一腔心意?~”
她胸口处别了一封休书,看那纸面已经被摸得泛黄了。众人也只听她说过她夫君死前写的休书就是想她改嫁个好人家,可她自认嫁给那人就一辈子?是“箫氏”,不愿改嫁。
“箫氏老板娘,你这信留了这儿久,你那死鬼夫君泉下有知,岂能不感动?没准他早就想你改嫁了呢?”
“哈哈哈哈哈不如嫁给我吧,我给你幸福。”一个好事者喝高了,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
柳菀儿心中?如何暂且不知,众人只见她急冲冲地?用?托盘砸中?那好事者,然后浑身气势一变,神情狰狞道:“她才不会感动,她那人做什么决定就再也不会改变!改嫁什么的,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意?!”
“我生要缠着她,死了她也别想先我从奈何桥上过去?!”
她捡回托盘,扒拉了腰带里的一枚银子?丢到?好事者跟前,当作看伤的钱。
然后很?是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又道:“哼,我那夫君风神俊朗,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你也配和她相提并论?哼!”
语罢,众人惊疑地?互相看看,原来?老板娘口中?的“夫君”还?真有其?人,他们还?以为是老板娘为了方便出阁来?抛头露面做生意?说出的谎话嘞。
柳菀儿路过了一桌只有一人在的酒桌,那桌上趴着的酒鬼忽然腹中?翻涌,歪了身子?一通呕吐。可怜了柳菀儿从旁边过,正好撞上了腥臭之物。
“喂,你这人怎么不长眼啊!”她生气的把酒鬼推到?桌子?上去?,肩膀一拉就要要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