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榕树传来蝉虫鸣叫,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曲晏晏心情甚是不妙,午膳只吃了半碗米饭便没心情吃东西。
天空大片白云挡住毒辣的日头,素娥来禀:“洪美人要主子恭迎。”
曲晏晏呵呵一笑,坐着不动。手指关节敲击在床沿上,有规矩地咚咚咚直响。素娥进宫时日不长,可也知道洪氏姐妹有皇上做倚靠,甚是嚣张。若是品级比她们高的,她们还衡量一二,可曲采女一无品级,二无靠山。
恐怕是要死透了。
素娥怕曲采女得罪洪美人,她死了不说,还得牵连她这个奴婢,跪地劝说:“主子,洪婕妤深得皇上宠爱,主子还是亲自去迎接得好。”
成了皇帝的女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七品婕妤来势汹汹上门,岂是迎接就能摆平的。曲晏晏斜睨她一眼:“爱跪,你就跪着。”
素娥想好了如何劝曲采女,谁知让她这句话噎住,到嘴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高空白云被风吹散,曲晏晏微微一笑:“待洪婕妤入门后,你往和田宫的地板上洒些绿豆。”
素娥目瞪口呆,弄不懂她这新主子是何意。
曲晏晏起身绕了半个和田宫,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去迎接洪婕妤。
洪婕妤等候多时,心口怒火迸溅波而出,一双凌厉的丹凤眸冷光如刀子狠狠割向曲狐媚子。
曲晏晏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洪婕妤瞧她那张亲切的小圆脸恨不得挠花她。后宫嫔妃数不胜数,端庄能干的白贵妃,柔弱白莲的叶妃,英气逼人的楚妃,淡雅如菊的花妃,聪明漂亮的许妃,虚伪典雅的云婉仪等等妃子,哪个不是稳坐一宫,落落大方。
眼前的小贱人着深蓝色的宫装,虽无倾国倾城之色,让人瞧了却极其舒适,犹如河中锦鲤,时而灵动活泼,时而安静浅游。
洪婕妤本想喝她下跪,打算以高品级压制她,但她妹妹因这事惹白贵妃不喜,被罚禁足三日,便不敢让她下跪拿骄,却也不肯轻易放过她。
“妹妹果真出众,昨日侍寝,今日封采女,明日说不定还爬过了我头顶。”
对方来者不善,曲晏晏知晓委屈曲求,也不能让她舒心放过自己。低头害羞一笑:“姐姐过奖,妹妹承姐姐贵言。”
说着,一脸的感激不尽。
洪婕妤还端着宫里老人的架子,美丽的容颜渐渐扭曲:“放肆。”
曲晏晏眼眶挤出几滴泪水,满脸疑惑:“姐姐为何如此说。”
后宫哪个妃子不想爬龙床,可哪怕是叶妃手段出众,亦没有成功过。如今让一个小贱婢爬了龙床,洪婕妤如何也不信她“蠢笨”。眸光冷冽,玉手又掐上大腿,就怕自己忍不住手撕了她。
曲晏晏鼓了鼓腮帮子,更加娇俏无辜:“不知姐姐光临,妹妹没设宴款待,确实是放肆。”擦了擦眼角晶莹,双膝跪地:“妹妹错了。”
洪婕妤冷眼看她,满肚子火气,却不作声。她倒要看看这不知廉耻的小贱婢要玩什么花样。
头顶烈日毒辣,曲晏晏故意站在没有瓦头遮阴的地方,她拿帕拭泪,白眼忽而一翻,直挺挺栽倒在地。
额头细汗密布,眉头皱在一处,膝盖微屈,似乎十分难受。
洪婕妤一见她这架势,胸口喷薄怒火延绵不断,正想破口大骂。金珠站在她身旁劝说:“主子,采女身体不适,咱们还是暂且回宫吧!”
洪婕妤眼冒火光,真恨不得往躺尸的小贱婢身上添一把火,把她烧得干干净净,省得给她添堵。可这小贱婢有恃无恐装晕做哑,定是算准了时间要坑害她。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思,洪婕妤咽下一肚子火,转身离去。
曲晏晏睁了睁左眼,目送那抹翘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伸出一只手掌,等人搀扶,却久久等不到人,不满蹙眉:“素娥,愣住作甚。”
素娥忙扶起主子,结结巴巴说:“门,门口。绿豆。”
门外忽传来洪婕妤的惨叫,又传来宫女慌张的叫喊。素娥脸色苍白,曲晏晏勾起唇角,讥讽:“绿豆经你手,你主子可以作保。”
素娥跪地,满脸惶恐:“主子,这绿豆是您放我放的。”
“谁听见了?”曲晏晏满脸不屑:“我就看见你放了绿豆,咱们到皇上那里说道说道,看他信谁。”说着就要扯素娥的胳膊让她起身。
素娥慌张推开她,直喊不去。
曲采女昨夜得龙恩,皇上必然念着她的好。和田宫位居西南,极少宫人经过,无凭无据,单凭曲采女一张嘴,死的还是她。
曲晏晏说:“绿豆这种常见的豆子,各宫都有。你若忠心耿耿,绿豆就是自个儿长出来的,没人知道它从何处来。”
她压低嗓音,尤为恐怖。
素娥磕头:“奴婢一定忠心耿耿。”
曲晏晏得了她的保证,微微一笑:“你去打听打听,今日皇上是否去温萧殿。”
素娥不敢造次,慌忙点头,急忙忙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