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露,晨光熹微,华宅里此时静悄悄的。
除却方才来给他们开门的老仆,华采他们从大门走行至大堂一路上竟没碰见多少人,偶尔有途中有遇见几个奴仆,他们也踩着碎步贴着地皮走得飞快,急匆匆地就从华采身畔擦肩而过了,竟纷纷像是没看见他们一行人似的,从头至尾都不曾向他们见礼。
“公子,府里的人一向是这样的,老爷长期在外奔波,夫人身子又一直不大好,除非是有什么要紧事,否则大家都是尽量避免出声的,以免扰了夫人心神安稳。”乐宛说得有条有理,末了又加上了一句,“但也就是这两年才这样的,公子您之前多数时候都在书院,可能没怎么注意到。”
跟昨日在食肆的情况相同,华采自进入这个宅子,脑海里虐文宝典的存在便被屏蔽了,于是他暗自思量道,这大抵又是个古怪的地方。
华采不动声色地以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四下虽是寂静,布置的却极其热闹,只是……
“怎么青天白日的,到处都点着红烛?”华采的眼神落在了那些整齐排列的若儿臂粗细的正在燃烧着的红烛上。
“咳,咳咳……”一旁的舒月白轻咳几声,扶额道:“阿采,昨夜西厢湿冷,我好似受了些风寒,有点不舒服,先进堂里罢。”
话毕,舒月白牵起华采的手就往堂内走,乐宛直跟在二人身后喋喋不休,准确来说他只是抱怨自家公子。
“公子,你一点已经成家的觉悟都没有,回门是个大喜日子,多点些红烛有甚稀奇的,说起来也真是怪,我才想起来,公子你大婚那夜龙凤烛却是没一根是燃尽的,竟是没烧多少便光秃秃的剩在了那灯台上,都说新婚夜龙凤烛是不能灭的,你也不守着,怕是会不吉利,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总之,你总不能让舒爷一直住在西厢罢,瞧,人原本好好的都被公子你给折腾病了。”
自动忽略身后传来的聒噪言语,华采的心绪不自觉飘到了舒月白身上,这人感觉真的虚弱了许多。
倒不是因为那几声咳嗽,那几声咳嗽他一听便知道是糊弄人的,反正华采没来由的就这般觉得,但也不是凭空猜测,就拿舒月白此时与他的十指相扣来说,第一次接触时华采就晓得舒月白的力气出奇得大,又总是喜欢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自己一般是挣脱不得的,眼下却只是虚虚握着,好似他整个人陡然失去了泰半气力般,此时自己随意抽手也可。
不,不是突然这样子的,仔细回想,自昨日从那古怪食肆出来便有此迹象了,只是当时自己乏了没怎么注意,华采暗自思忖道。
“乐宛,屋里的这炉香可以换了。”待到进了大堂,舒月白松开华采的手,回身对乐宛言道。
乐宛犹豫半晌,看了一眼华采,又对舒月白躬身道:“府里一直没有固定用着的香料,底下人便采买了多种轮换,但凡是市面上有的香,府里便都有,舒爷是要续上哪种香?”
华采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插话道:“那就用骨里红罢。”话毕,却是感觉舒月白的目光不自觉地在自己身上逡巡,华采心里一咯噔,怪道那日自己脱口而出此香名,如今看来,其香便该是舒月白常用的香了。
舒月白没做声,眸光从华采身上收回时顺带轻轻地瞥了乐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