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然听?闻了宋陌竹要去?洛城的消息,原想着一起去?,他?刚准备这日去?宝铸局同秦雪商量此事。
他?一进门,就发现其他?官员似乎都显得有些散漫,并?没有往日的那种紧张,坐在位子?上也都是在闲聊。
看到?高然来了,其中一位女官这才说:“高大人,秦大人请假了,说是病了。”
高然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女官回答:“我们也不甚清楚,似乎是秦大人的邻居来替她?请的假,说她?高烧不退,连起床都困难。不然秦大人也不是会无故不来宝铸局的人。”
高然听?完,只嘱咐了其他?人一句,让他?们照常办事,不要想着秦大人不在就偷懒,转身?就出了宝铸局。
宝铸局的众人看着高然的离开都有些面面相觑,他?们也也没想到?高大人一听?秦大人不在,立刻就走了,明?明?还告诫他?们不要偷懒,他?却先走了。
高然则是一路走到?了上次送秦雪的巷口,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住在巷口的那位大婶看到?高然杵在巷口,了然地问道:“你是来看小?雪的吧,你往巷子?里走,看到?唯一一家贴了红色对?联那就是她?家。”
高然道了声谢,就往小?巷里走,小?巷里还窜出了野狗龇牙咧嘴地从高然靴子?边擦肩而过。
高然找到?大婶说的那户人家,用门环扣了扣门,他?试着推了下门,发现门有从没有里面闩上,他?推门进去?喊道:“秦大人?”
其中一间?房里传来了一连串的咳嗽声,还有杯子?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高然也顾忌不了太多,直接开门进去?,发现秦雪正看着地上碎裂的杯子?在发呆,他?过去?扶住秦雪,将她?往床边带,让她?坐在床上后,才动手收拾起了地上碎裂的陶片。
等到?高然收拾完地上的碎片,秦雪在坐在床上出声:“你怎么来了?”
“他?们说你不是重病,不会轻易不去?宝铸局的。”
高然从桌上重新拿起个杯子?,倒了点水,送到?秦雪身?边,秦雪想接过,高然却没松手,秦雪也确实手上无力,也就着高然拿着的水杯喝了两口。
高然这才看仔细了秦雪的面色有些煞白,就连唇色都有些泛白,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更是显得秦雪羸弱。
高然伸出了手,放上秦雪的额头,秦雪哑着嗓子?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高然触及的是秦雪光滑的额头,但同时察觉到?了异常的高温:“你在发烧,我去?帮你请大夫。”
他?转身?欲走,却被秦雪拉住了衣袖:“不用了,大夫已经来过了,说是风寒。”
高然环顾四周,既没看到?药方?也没看到?药包,更不要提煎药的炉子?:“那开的药方?呢?”
“何先生拿过去?煮了,煮好了就会送过来的。”
高然听?了秦雪的话,这才想起来上次他?来的时候,听?门口的大婶听?到?过提起一个老?何的人,应该就是秦雪口中的何先生。
高然扶着秦雪躺下:“那你睡会儿吧,我再坐一会儿,我就走。”
秦雪似乎也没有力气同高然再多说,只是点点头,裹紧了被子?,就睡了过去?。
高然则是四处打量了一圈,轻轻地走到?了小?院里,揭开了盖在井上的盖子?,将木桶放了下去?,将木桶的水倒的木盆里。
他?不熟练的动作,使得水花四溅,溅湿了他?的衣角,正当高然准备端着盆进屋时,他?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看向?来人头发已经花白,手上还拿着一个碗,碗里还散发出阵阵苦涩的药味,他?对?来人的身?份都有了计较。
老?何看到?高然也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你就是之前送小?雪回来那位大人吧。”
高然放下了手中的盆,去?接他?手里那碗药,老?何摆了摆手,将药放到?房间?里的桌上,转身?就出了门:“小?雪就麻烦你照顾一下。”
何先生要出门的时候,高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对?方?。
他?和何先生聊了几句,这才从何先生口中听?闻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小?雪这孩子?从小?要强,爹娘早早就没了,被巷子?里其他?家的孩子?欺负了,摔得鼻青脸肿也一声不吭,隔天就揍了回去?,挺不可?思议,”何先生乐呵呵地回忆着说,“后来,我们几家邻居也看不下去?,就轮换着给她?送点东西,后来商量着就送我这儿学点字画什?么的,也是门傍身?的手艺不是。倒没想到?这孩子?真有出息,一点就通,后来还考上了女官,她?那点俸禄都用来回馈我们这些邻居了。”
何先生顿了顿继续说:“前段日子?,我不是腿摔折了,也没去?叫大夫,还是她?给我张罗着找了个大夫看,还买了上好的药材说要给我补补身?子?,让她?给退回去?,换银子?存起来,她?也就说她?有钱,说什?么不肯退。你说她?这么个大姑娘,整天就为了这些邻居的操心,真是耽误了她?。”
高然刚想宽慰两句,何先生又说:“药趁热给她?喝了,是我拉你说太久了,我炉子?上还烧着东西,我就先回去?了。”
高然将何先生送出了门,这才转身?端着木盆回到?了房间?,拉过秦雪放在床头的脸巾,打湿了给她?擦了把脸。
秦雪似乎感受到?了脸上的脸巾带来的凉意,伸手拽住了脸巾,一时不肯松手。
高然去?掰秦雪的手指,秦雪先是松了松,高然抽出了脸巾,但他?的手指却被秦雪握住,他?挣了挣,却没挣开,他?将脸巾扔回到?盆里。
他?想了想,看着秦雪的头发因为汗湿黏在了额头上,他?轻轻帮她?都归到?一边,想了想还是微微推了推她?:“秦大人,秦大人,醒醒。”
秦雪这才悠悠醒转,趁着秦雪松手,高然立刻收回了被秦雪握住的手指,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秦雪眼神迷蒙着看着面前的高然:“你还没走?”
高然起身?去?桌边拿过了药碗,边走边说:“何先生来过了,把药给送过来了。”
他?端着药回身?,发现秦雪已经坐了起来,低头正看着手掌,看到?高然坐到?床边,准备给她?喂药。
秦雪伸手摸了下碗,发现药已经温了,就从高然手中接过药,拿出勺子?,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喝完,皱了下眉,将药碗交给了高然,又躺了回去?:“你还是回宝铸局,我感觉好多了,再睡会儿就好了。碗你也放着吧,等我待会儿起来洗。”
高然将碗放到?桌上,回头看秦雪侧躺床上的身?影,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
秦雪听?到?高然出了房门,又出了正门,她?这才缓缓地睁开眼,又看了看刚才空落落的手,她?感觉刚才手上似乎握住了东西,却又一瞬握空了。
她?脑中浑浑噩噩的,觉得想一团浆糊也搅不开思绪,长叹一声,又继续睡了过去?。
她?再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却感受到?房间?里似乎有一丝烛光,她?转身?就看到?高然坐在不远处的木桌上,撑着头打瞌睡。
秦雪觉得她?好像发了几身?汗,人已经利落了不少,起身?刚准备下床,就惊动了高然,高然朝她?看了过来:“你醒了?”
秦雪“嗯”了一声。
高然则是将药给她?端了过来,一同端过来的还有一叠松子?糖。
“先把药喝了。”
秦雪将药一饮而尽,高然又将松子?糖放在递到?她?面前,她?捻了一颗放在嘴里,松子?糖的清香和甜味立刻盖过了药的苦涩。
秦雪有些茫然地问:“你特地去?买的糖?”
高然也有些心不在焉:“我回宝铸局的时候,路过蜜饯铺子?,掌柜的一直在吆喝,就买了点。”
见秦雪似乎精神似乎好了些,高然就将粥端了过来:“吃完糖,再吃点东西,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秦雪抬头看向?高然,这才看清高然脸上是左右都有些黑色的印子?,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的脸怎么回事?”
高然抹了下脸,看到?手上有些黑的:“哦,我不会生火,大概刚才弄的。还是找了何先生帮我生起来的。”
秦雪从高然接过了粥,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糊味:“粥是你熬的?”
高然点点头:“你快尝尝。”
高然有些紧张地看向?秦雪的表情,生怕他?第一次做这些就搞得一团糟,直到?他?听?到?秦雪说了“还行”,他?悬着的心从松了下来。
秦雪喝完粥,高然就帮秦雪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到?外面,似乎在帮她?洗碗。秦雪轻轻地走到?门边,看着高然袖子?挽在小?臂上,衣服的衣角拖在地上,就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的大木盆前在洗碗。
若是高然这副形象被传出去?,谁能想到?这是都城女子?口中的风流公子?。
大概是秦雪看得过于明?目张胆,高然回头就对?上了秦雪的视线:“快回去?躺着,病还没好,就不要出来吹风。”
秦雪拉过薄被,开始躺在床上发呆,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照顾过她?了。
“我给你碗洗好了,我就先走了。”
“好。”
秦雪以为高然只是看她?病重,觉得她?可?怜,才来照顾她?一天,没想到?秦雪没去?宝铸局的那几日,高然天天都来看她?。
秦雪觉得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问高然:“你是不是想多照顾我两天,之后偷懒好方?便一点。”
听?到?秦雪这么说,高然则是一脸都写着“她?是不是又烧起来,把脑子?烧坏了的目光”,看着秦雪。
看得秦雪一阵发憷,只好吐吐舌头:“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心上。”
随着秦雪回到?了宝铸局,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日常,但宝铸局其他?官员却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你们不觉得秦大人似乎老?是在躲着高大人,两个人话也不说,秦大人有东西要交给高大人,也是让我们转交。”
“行了,你也别瞎操心了,”另一人说道,敲了敲他?面前的账本,“你还是先把帐算完,不然……”
那人立刻噤了言,低头开始算账。
高然也明?确地意识到?秦雪似乎一直在躲着他?,但是高然则是在忙着宋陌竹让他?暗中联系方?坚的事情,只能将事情搁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