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瑞尔按住了萨姆森的手,神色不变:“不用了。”
萨姆森感受着手上轻飘飘的力度,额角却渗出一滴冷汗。
希瑞尔的态度让他疑惑,更令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像是一个行走在冰面上的人类,低头一看,脚底是无尽的海底深渊,而那一动不动的阴影,不知是遥远的海底山脉还是迫近的鲸鱼张开的巨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希瑞尔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目光依旧温柔,甚至于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对于孩子的小心机有些恼火,但底色依然是宠溺与关怀。
“你知道能源核心在哪里,不是这样吗?”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了萨姆森。
萨姆森这才发现,希瑞尔看起来很单薄,但身高却与他不相上下,给人的压迫力比一个拿着武器的肌肉壮汉更甚,萨姆森喉结滚动,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宽阔的后背一下子撞在了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摇摇头,满脸迷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希瑞尔按开防护服开关,掀开头盔,又凑近了一点,挑起萨姆森的绿发,那手指轻轻勾了一圈,“对我呢,你不用演戏,”他收回尖尖的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是恶臭的味道,隔着几百米都能闻到。怂恿你做这件事的人没告诉你我是谁就派你来送死吗?他的心可真脏啊。”
萨姆森终于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知道……”
希瑞尔:“知道有人在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于耳边低声细语,知道你走到哪里都感觉身后有无数双嗜血的眼睛紧紧注视,还是知道你的心灵早已被从地狱伸出的手侵蚀污染?”
萨姆森被三言两语击中痛点,终于不堪重负,用双手捂住了脸:“我就知道事情一定会败露!但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只是那么做了,好像……好像做那件事的人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被魔鬼操控的行尸走肉。”
他悔恨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不止一次我想说出真相,我想告诉神盾局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该如何挽回,我不怕因此进监狱,也不怕身败名裂。可无论怎样,我就是说不出口,像是有鬼把我的嘴巴紧紧捂住了一样……”
希瑞尔掰开他紧闭的手指,细致地给他抹了抹眼泪,逼他直面自己的面孔,微笑着说:“就是有鬼捂住了你的嘴啊。”
萨姆森紧紧咬着牙关。
他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恰恰相反,能够在神盾局负责伽马射线研究计划,萨姆森博士知识渊博,富有责任心,又正义感极强。
真正折磨他的,是愧疚,是身上背负的罪恶。
现在居然有人知道了他说不出口的真相,感到恐惧的同时,萨姆森却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身体一软,半跪在地上。
萨姆森想要重新站起来,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视角完全转换了。
他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悬浮在半空之中,能够行动,却说不出话来。
萨姆森看到自己的身体诡异地半跪在地上,伸出手臂,握住了希瑞尔的右手,又在对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随后,他听到自己张口说道:“久违了,光明女神的首生子。”
希瑞尔对此安之若素,“看来与我相比,你更加适应这个新世界。”
“毕竟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尽是黑暗。很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我的屠龙者。”
希瑞尔面无表情地抽出手来。
而萨姆森的身体向地面倒去,里面附身的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可飘在半空中的萨姆森却发现,即使那个操控他做出一切的恶鬼已经离开,他却还是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
“很遗憾,你已经死了,萨姆森博士,”希瑞尔蹲下身来,掌心拂过萨姆森的眼皮,将那双睁大的眼睛温柔地合上,“你的灵魂已经被亡灵之力完全污染,□□永远不会再接收你了。如果我们还能见面,应该是在迷途军团大举入侵的那一日。”
萨姆森只来得及听到那句“你已经死了”。
他的灵魂像是突然被一只手扯走,飘到了很遥远的地方去。
希瑞尔从属于自己的空间背包里拿出辐射能源核心,恢复了与复仇者的通讯。
“我已经拿到能源核心了,”听到耳机那头克林特单纯的欢呼声,希瑞尔遗憾而沉痛地说道,“可惜的是,萨姆森博士牺牲了。”
早在刚开始搜查的不久,他就拿到了被藏在一件牢房中的马桶水箱里的能源核心,直接送到了自己的背包里保存。
只是被当成枪使的萨姆森一直没发觉罢了。
希瑞尔回头看了萨姆森的尸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