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冒着举家被炒的危险状告太子,还不是因为太子把人家掌上明珠强抢了。虽说现在查清魏兰不是太子所杀,但确实是因他而死啊。
皇上的神色也不是很好,暗骂自己怎么生了姬凌这个蠢货。难道看不出来,魏安从豁出去状告太子起,就把生死置之不顾了吗?这得把人逼到什么程度,才会让魏家上下宁可死也要向太子要这个公道。
且这个魏安也确实是个人才,能让舆论一边倒,若能为己用,定是一大助力。偏他生的这个儿子,愚不可及。
魏安脸色虽然很难看,但在听到太子那番话后,跪在地上的他发出一声长笑,冷冷道:“罪臣魏安也恳请皇上赐臣一死,只是,在死之前,臣想问一句,太子是不是就一点过错都没?”
可惜了,皇上闭了闭眼,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太多。魏安是个人才,无畏生死,言语犀利。
半响,皇上开口:“除了谢知非,其他人等退到殿外等候。”
皇上金口玉言,众人不敢不从。临走前,太子看了谢知非一眼,颇具深意。
御书房内只剩他们两人,皇上问:“知非,这事你怎么看?”
常言道圣心难测,皇上这话虽然说着是问,实则心里已有主意,不过是想从臣子口中得一两句不相左的话。
谢知非只得道:“魏大人这一次,确实极大损害了皇家声誉。只是微臣以为,此事在百姓中影响巨大,不如……”
谢知非缓缓跟皇上道出他的建议,魏兰一事城中百姓皆知,若对魏家惩处过于严厉,即使公布查明的真相,只怕也会有部分百姓不服气,认定这是皇权迫害。但魏安做出损害太子声誉的事,不惩罚也不行,不然皇权威望何在。
简而言之就是,不可不罚,亦不可重罚。但是这个度该如何把握?这是皇上想听的重点。
谢知非知道,皇上心中这答案,不能由他自己口中说出。不然太子怨恨,臣子寒心,百姓失望。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注定要他来做。
最终,太子侧妃一死案真相大白,魏安被收押大牢,秋后问斩。魏家上下流放三千里。
尘埃落定,谢知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他不知道,身体和心,到底是哪个更累。
魏安是个好官好父亲,女儿在手里好好养着,偏偏祸从天降。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能做太子侧妃,已是飞上枝头的凤凰。但魏家不稀罕,太子偏用了那种手段。
这错本就始于太子,但因着他是太子,他不用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任何责任。尽管知道,时候皇上定会对太子有所责罚,但这种责罚与魏安付出性命想讨的公道,何其不平等。
魏兰的事告诉他,位高权重者的一个抬手,对下层人们来说,也许就是翻云覆雨。
他想帮魏安,却也只能想。
沈墨茹诧异谢知非今日回的如此早,自他回吏部后,还是第一次,太阳刚落山就回来。
看着那消瘦的身影向自己走来,沈墨茹鼻子一酸,忍不住掉泪了。这些日子,她看着他日渐消瘦,尽管已经想尽办法给他进补,哪怕他回来的晚,也会在他房间用炭火温着各种补汤给他喝,但还是无力阻止。沈墨茹忧心忡忡,整个人都不得安生。谢知非若是不注意休息,就算天天人参吊着也阻止不了这消瘦的势头。
云国没人了吗?怎么让他一个人忙成这样!
“傻丫头,怎么这么爱哭鼻子。”谢知非说话声音也有藏不住的疲惫。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墨茹哭的更凶,搂住他,就是一阵哇哇大哭。
“怎么了?”谢知非本是打趣,可她这个哭法,他瞬间担心不已。这些日子他忙于太子的案子,基本没怎么和她谈过心,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想给她买个丫鬟的事都还没落实。
沈墨茹接着哭狠狠把谢知非拥抱了个够后才道:“大人,你怎么变得那么瘦,阿茹看着难受。”
谢知非笑了,一脸无奈,忍不住揉了揉她那圆溜溜的脑袋。
“阿茹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谢知非本是开玩笑的,但说出来后,竟颇有自己养的孩子变懂事的欣慰。他家阿茹,是一直都很知道心疼人啊。
“大人……”沈墨茹很不悦推开他,不喜欢听他老把自己当没长大的孩子。不把自己当女人,还怎么倒追?
沈墨茹皱眉,气呼呼去厨房给他热鸡汤。
谢知非揉了揉眉心,进了院子却没回房间,径自站在院中透透气。
长廊下那盏灯已经被沈墨茹点亮,原来她是天一黑就把这灯点亮的,可惜自己每天都回的很晚,看到的都是油灯燃到快尽的余光。
可若没有这点快燃尽的余光,只怕他的生活就会如此刻的夜空般,寂静,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