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行补充道:“更何况若将婚期提前,难免办得仓促,到时八方同道都要前来昆仑,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有损昆仑威名。”
听沈懿行这么说,易思远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还是你思虑周全。”
沈懿行松了口气,又有些心虚。
“将他送回玉珠峰吧。”易思远淡淡道。
“是,师父。”沈懿行恭敬地说。
……
沈懿行将贺梦情送回了玉珠峰。
两人临别之时,沈懿行欲言又止,“师父他……”
贺梦情问:“你想说什么?”
沈懿行不知道说什么,在他心里,易思远是位严师慈父,德隆望尊,玉洁松贞,但易思远对贺梦情的所作所为,又让他觉得易思远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你难道想说易思远是个好人吗?”贺梦情笑出声来。
“自从师娘亡故后,师父就将七师弟看得更重了……”沈懿行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
贺梦情与沈懿行不同,他与昆仑没有任何关系,他不需要站在昆仑弟子的角度思考。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来说是好人,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坏人。”贺梦情顿了顿,“杀人如麻的盗匪,回到家中,也可能是深情的丈夫,慈爱的父亲。”
沈懿行忍不住问道:“那我对你来说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贺梦情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答案,他看了沈懿行一会,才说:“你是个不太好的好人。”
“是吗。”沈懿行苦笑。
贺梦情转身走了,可他走出几步,又回过了头,叫了一声“沈懿行”。
沈懿行问:“怎么了?”
“离开昆仑吧,否则你死期将近。”贺梦情是第三次说这句话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滥好人,这些人对他有一点点好,他就不忍看见他们身死。
可是,他自己作为一个炉鼎,谁来拯救他呢?
他们对他再好,也不过是刀尖上的一点蜜。
沈懿行不知贺梦情为什么如此说,“昆仑是我的师门,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哪怕身死道消,也不会离开昆仑。”
贺梦情没有继续劝说,转过头离去。
沈懿行看着贺梦情的背影,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他才乘上飞剑离开。
……
贺梦情回来之后,没有见到易连环。
他没有特意去找易连环,而是找了几本书看。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顺着香气寻去,走到了厨房。厨房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肴,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
看着这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他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他在桌子边坐下,吃了起来。
吃饱之后,他继续看书。
如此一天过去,他睡下了。
半夜,一道黑影潜入了贺梦情的房间之中。
本该睡着了贺梦情,在黑影走到他床前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贺梦情的眼睛,对上了易连环的眼睛。
易连环吃了一惊,转身欲逃。
“站住。”贺梦情坐了起来。
贺梦情声音不高,却让易连环一下子止住了脚步。
贺梦情问:“你想到哪里去?”
易连环低声道:“我就在房间外面睡,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不想看到我。”
贺梦情不在的这一天里,他幻想了许多次他和贺梦情重见的场景。只要想到贺梦情会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他就觉得好像有人用刀插向他的心口。
“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想看到你?”贺梦情面无表情道。
“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差点就做了难以挽回的事。你厌恶我,也是理所应当。”纵然在心里想了许多遍,可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口,易连环还是心口微疼。
“你留下来吧。”贺梦情淡然道。
易连环回过身来,看向了贺梦情。
贺梦情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美丽得像是一尊塑像,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良久,易连环才说了一声“好。”
他铺好被褥,在地上躺下。明明是寒夜,他却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暖起来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他和贺梦情结为道侣之后,他一定会待贺梦情极好。哪怕贺梦情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给贺梦情摘下来。
易连环不知道的是,贺梦情睁着眼,一夜都未睡。